這個念頭隻在寧向東心裡倏忽一閃,就拋到腦後,他掛斷電話後飛奔下樓,跳上大哥扔在樓道裡的破二八自行車直奔塑料二廠。
三百塊錢,五箱拖鞋。
反複清點了幾遍,一共二百五十雙,這個數字讓二人很是無語。
龔強累得汗如雨下,渾身的胖肉像吸飽水的海綿:“這也太他媽巧了,搞出個二百五,出師不利呀東子。”
寧向東也有點傻眼,他是個多少有點宿命論的人,總覺得有些人,有些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那十元錢一張總共三十張大團結,可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大的一筆錢,買回來個二百五。
八月的下午,驕陽明晃晃地照著,二廠廠區連個成片樹蔭也沒有,水泥路麵曬得要冒煙,寧向東口乾舌燥,看著麵前齜牙咧嘴的大海綿,真想撲上去嘬兩口。
此時已經快四點了,寧向東從挎包裡拽出幾根麻繩:“現在打包用自行車拉回去,差不多半個小時,我倆再一人帶一箱出來,到綠柳巷去擺攤,大概就是六點左右,綠柳巷夜市剛好開始上人,還能找個好位置。”
“下午就開始?”龔強一聽咧了嘴:“我還想回去吃個冰鎮西瓜呢,我爸單位剛分了一麻袋沙地種。”
“龔強,收工的時候我請你去雪山吃冰激淩怎麼樣?”
“哎,走著您呐!”一聽雪山冷飲廳,龔強臉上樂開了花,這家專門經營冷飲冰品的店在並原可是赫赫有名,市裡五個大區各開一家分店,冰激淩做出了花樣,胖人愛甜食,龔強七寸被捏,什麼出師不利的陰影早扔到了爪哇國。
讓他倆萬萬沒想到的是,兩箱拖鞋擺到綠柳巷兩個多小時,賣了個精光,甚至一度還引起了圍搶。
剛到夜市時,擺攤的還沒幾個人,兩人占了個好地方,在天龍大廈門前的小廣場。
小廣場四周錯落著一些長椅,大廈的人也把門前三包區域打掃得很乾淨,而兩側也分彆是高樓,因為高樓效應,風從狹長的通道吹過來格外清爽,夏夜納涼的人就喜歡聚集在這裡。
龔強和寧向東的攤子很快引起了人們注意,一看是二廠的貨,都很感興趣,再一問價錢這麼便宜,有人就動了心,偏偏寧向東一根筋,直言不諱地說這鞋都有點瑕疵,買鞋的人聽了就開始在箱子裡挑揀起來,儘量找毛病小到忽略不計的買,這樣攤子前漸漸圍起了人。
出來納涼的都是閒人,看到小廣場上有個人堆兒,就都好奇地湊過來,有些人本來並沒打算買東西,可一看彆人買了,就擔心自己不買一雙會不會很吃虧,結果羊群效應就出現了,頭羊帶頭,群羊踴躍,兩箱拖鞋很快賣光。
有幾個沒有搶到的大媽很是失望,寧向東和龔強拍著胸口保證說明天還來,還在老地方,這才悻悻離去。
人群慢慢散開後天色已暗,兩人躲在一個安靜的角落,小心翼翼把兜裡的一大把鈔票掏出來,湊著遠處路燈散射過來的光,開始認真整理、清點。
結果讓人震驚,一千二百五十元,刨去成本三百,兩個多小時,淨賺九百五十元。
寧向東的父親和龔強的父親是同事,一個月工資收入扣除房租水電,都是隻有三百多元,而今晚,從六點到夜市,不到八點賣完貨,一千多元入賬,純利潤九百多,超過一個家庭一個月的收入還多。
兩人驚得呆若木雞,彼此對視了半晌,都看見對方眼睛裡火星亂竄,胖子沒控製住情緒,還放了一個屁,破壞了現場氣氛。
“東子,咱不吃冰激淩了,先回家吧。”龔強激動地渾身肥肉亂顫,說話也叉了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