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惡狠狠的,眼睛都紅出血了,顯然也是痛心疾首的模樣。
薑琴娘點了點頭,旁的她並未多說:“目下是你在管著印,我先回府了。”
這麼會功夫,她徹底冷靜下來,回頭看了看煙塵烈火中的布帛坊,火光衝天,照亮半邊蒼穹。
縣衙也有人過來問詢,未免火勢蔓延,整條街上的百姓和衙役都行動了起來。
人漸漸多了,薑琴娘覺得很累,她不想再呆下去,將唯一一匹月華錦交給赤朱收好,上了馬車回蘇府。
蘇家,古氏已經得到了消息,她正準備出門,就和進門的薑琴娘遇上了。
古氏見她那一身狼狽和臟汙,握著拐杖的手一抖。
薑琴娘朝她見禮,用一種淺淡的口吻說:“老夫人,布帛坊走水,庫房裡的布匹全燒沒了,扶風先生幫著我就搶出了一匹月華錦,其他的沒了。”
古氏搖搖欲墜:“怎的就走水了?”
畢竟布帛坊是蘇家來安仁縣之時,開的第一家布莊,這麼多年就沒出過差池。
薑琴娘搖頭:“二叔說是守夜夥計打了瞌睡,碰倒了油燈。”
古氏難以置信,她頭一個反應就是不相信,可這話是從蘇航嘴裡說出來的,不相信那又如何?
薑琴娘又說:“二爺為方便,將下年所有的布料存貨都堆放在庫裡,目下全燒毀了。”
“鐺”古氏手裡的拐杖落地:“什麼?下年全部的布料存貨?”
薑琴娘點頭,她垂下眼瞼:“是,所有的布料。”
古氏抖著手,她一把抓住薑琴娘手:“那下年沒有貨可賣,蘇家怎麼辦?蘇家怎麼辦?”
薑琴娘火裡走了一遭,臉上和手上的皮本就有些烤傷,粉紅粉紅的,還火辣辣的痛,此時被古氏那樣用力掐著,她當即就忍不住痛呼了聲。
楚辭上前半步,剛想抬手擋古氏,他似乎想起什麼,眼神微動,又站住了腳。
古氏一徑的問:“琴娘,蘇家是不是完了?”
薑琴娘接連抽了幾口冷氣,她忍著道:“老夫人,我不知道,我已經交出了印,這段時間並沒有管買賣,不清楚二叔和三叔是不是有變動。”
“你怎麼能不知道?”古氏聲音尖利起來,“你在怨我讓你交出印是不是?”
薑琴娘心起煩躁,手痛得不行,她手腕翻轉甩開古氏的手:“老夫人,一應事由您還是等二爺回來再論,我和扶風先生衝進火裡,這會儀容不整,容我們先下去梳洗一番。”
說完這話,她不管古氏是不是同意,領著人直接進了門,不看古氏臉色。
古氏想說什麼,然嘴皮抖了兩下,又咽了回去。
她沉吟了會道:“白姑,去讓老二回來,也把老三找回來,半個時辰後,所有人福壽堂來!”
白姑應下,曉得這事嚴重,連忙去尋人了。
隻是走之前,她還不忘在古氏麵前嘀咕了句:“老夫人,扶風先生可真是有情有義,連命都不要了也要幫著大夫人,這種男子當真世間少見。”
古氏麵容一沉,她這回沒應和白姑,而是撿起拐杖猛地朝她打去:“我蘇家都到生死存亡之際,你還敢在我麵前嚼舌根!”
白姑臉色大變,連忙告饒:“老夫人,老奴說錯話了,老奴自打嘴巴。”
“滾!”古氏雙目一瞪,法令紋深刻又威嚴。
白姑慌忙滾了,不敢再挑撥是非。
古氏站在蘇家門口,她目光沉沉地看了看汀蘭閣方向,而後又看了看勤勉樓,那張臉上表情諱莫如深。
她十分清楚,蘇家生死關頭,正正需要薑琴娘,不管她乾了什麼,亦或想乾什麼,她都得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