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等待的賜婚,此時觸手可及,若非是在這種境況,我一定會控製不住地叩頭謝恩,可皇姑祖母何其多疑,隻要我輕一點頭,就等於推翻了剛才所有的話,我的一廂情願都會變成我與李成器的暗渡陳倉,成為置他於死地的罪名。
我緊攥著手心,身上每一處都因這巨大的壓抑而疼痛著,輕搖頭道:“永安願為此事受任何責罰,卻不願嫁給永平郡王。永安心中隻有臨淄郡王,不管為奴為婢,是生是死,此一生都隻求在臨淄郡王身側。”此話出口,我隻覺得心都被掏空了,所有過往如潮般湧來,寂靜無聲地衝走了最後的希望。
皇姑祖母端詳了我片刻,眸中笑意儘去,隻剩了冰冷。她沉聲對殿外道:“婉兒,進來。”本是在外候著的婉兒忙快步走入,麵色如常地行禮
道:“奴婢在。”皇姑祖母不再看我,冷冷地吩咐道:“研磨,朕要下旨。”
婉兒走到一側案幾處,斂袖研磨,提筆靜候。
皇姑祖母先是看了一眼跪地的仙蕙,道:“賜永泰縣主下嫁周國公武承嗣之子,武延基。”仙蕙猛地抬頭,想要說什麼,卻被陛下冷冷的目光駭住,隻能不停流著淚,肩膀顫抖著伏地謝恩。
她靜了片刻,接著道:“永平郡王恃寵而驕,不顧禮法,降封壽春郡王。永安縣主欺君罔上,念其多年侍駕無錯,僅削去封號,自武家宗譜除名,賜予臨淄郡王為四品媵妾,臨淄郡王側妃王氏係望族所出,溫良恭順,封正妃,”婉兒手頓了下,皇姑祖母又道,“恒安王之女武永惠,生有大貴之相,賜婚臨淄郡王為側妃,年滿十三即完婚。”
待一切說完,她才深歎口氣,道,“朕欠隆基一個武家縣主,隻能由你妹妹補上了。”
我心知她仍是半信半疑,卻終是放過了我們,隻靜靜地叩了一個頭,恭敬道:“永安謝皇姑祖母成全。”這一叩首後,太初宮中再無永安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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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黃昏,我便被送到了東宮,李隆基所住之地。清晨的旨意,讓所有該知情的都已了然,宮中大多人卻在猜測著,我一個受寵的武家縣主,究竟是為何能受此重罰,堂堂一個臨淄王妃,竟一夜間降為了四品媵妾。
李隆基年紀尚小,不過隻有王氏一個正妃和兩個自幼的侍妾,我被安置在朝顏殿,洞房花燭夜,不過點了幾盞喜燈,該有的賞賜倒是一個不少。
我坐在喜床上,直到喜稱挑開了一室光亮,才見李隆基緊抿著唇,將喜稱扔給了一側婢女,揮去了所有內侍宮婢。
他倒了杯茶,走到床邊,遞給我,道:“若是累了,先睡吧。”我笑笑看他,接過茶,一口口喝著。他顯然有些手足無措,坐又不坐,站也不知如何站,默了片刻才歎氣,道:“若是不累,就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拍拍身側,道:“坐下說吧。”他長出口氣,坐下道:“你還笑得出來?”我默了片刻,側頭看他道:“我和皇祖母說,我心隻有你,不管為奴為婢,是生是死,此一生都隻求在你身側。若是不
笑,豈不令人猜測?”
他愣了下,半笑不笑地,夾帶了一絲無奈:“永安,記得我對你說的嗎?若你當真嫁了我,無論我為父兄,為李家娶多少女人,無論她們出自哪個望族,都不會有人能欺負你。”我聽他一字一句重複當初的話,早沒了笑得力氣:“我信,不過你也不能為我得罪了望族,畢竟你眼下再得寵,也是個被架空的郡王。”
他蹙眉看我,道:“你以為本王連幾個女眷都管不好嗎?”我搖頭,道:“該有的尊卑總不能破的,否則落到旁人眼中也是麻煩。”他凝視我,過了會兒才道:“這宮中無人不知我待你的心思,我在與她完婚那夜去找你,就為防著日後她欺你。”我對他笑笑,道:“我知道。”
他沒再多說,伸手替我摘著發髻上的梳篦,發釵,越摘越亂,不禁低聲歎道:“本王可是頭一回做這種事,看來,宮婢也是個手藝活。”我一動不動地盯著喜紅的高燭,任他擺弄著,過了好一會,他才算摘完,一個個擺在掌心,走到妝台放好,又替我換了杯茶。
我看他始終不停著,明白他有意如此,卻不知如何去勸,隻得起身滅了燈,又去吹熄了喜燭。
他停了步子,待到漸適應了黑暗,才走到我麵前,低聲道:“今夜你睡床,我睡榻。”我點點頭,走到床側放下帷帳,聽著他睡下的聲音,才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