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臂很緊,壓得我有些喘不上氣,隻聽著自己的心怦怦急跳。
夏至在不遠處早是驚愣住,我掃了她一眼,低聲對李隆基道:“夏至還在呢。”他笑看我,漆黑的眸子眯成了一條線:“怎麼?本王寵你,不能讓旁人看嗎?”我一時啞住,記起夏至的身份,沒敢說什麼。
進了馬廄,他才把我輕放下來,指著一匹周體雪白的馬:“這是送你的。”馬兒正低頭食草,聽見聲響,抬頭看了我們一眼。盈水漆黑的眼睛,竟像能看出其中言語,我不禁一愣,喃喃道:“好漂亮。”
他笑:“若論起來,此馬也算是馬中皇族後裔了,出自太宗皇帝那處。”他停住,看我,我明白他有考驗的意思,不禁走過去,試著摸了下它:“莫非你說它是太宗‘十驥’之一,騰霜白?或是皎雪驄的後裔?”他笑著點頭時,馬兒已蹭了蹭我的手,我想了會兒,才說:“如此名貴的馬,還是送給王妃吧。她自幼習武,定是愛馬之人,我連騎馬都不太會,豈不是浪費?”
馬兒在我手心蹭著,癢得我不禁笑起來。
李隆基彎起眼,走到我身後,將我環抱住,低聲道:“永安,你能不能驕縱一次。”溫熱的氣息蔓延在脖頸後,他的手心卻是灼熱,隔著薄衫,依舊燙得我有些心慌。
我試著想掙開,他卻又收緊了手臂,開始細細碎碎地用唇輕碰著,從耳根到臉頰,再到最後徹底將我身子扳過來,深深地吻住了我。熾熱地掠奪著所有的理智,那漆黑的眼睛離得太近,像是步步緊逼,卻又帶著十分的溫柔……
那一霎那,我隻覺得心酸,隻緩緩閉上眼,試著去回應。
不過是淺顯的一個念頭,就已經換來他徹底地沉陷。
不知過了多久,終是喘不上氣來,我推了下他,他這才就勢鬆開。一寸寸地摩挲著,輕蹭著我的臉:“回房,好不好。”我臉上一燙,推開他,繼續回頭去逗馬,他在我身後笑了兩聲,開始隻是很輕的,最後卻越小越大,終於感歎道:“永安,我們成親幾年了?”
我沒回頭:“有兩年多了。”他默了片刻,才接著道
:“是兩年七個月。”我嗯了聲:“差不多。”他又笑了聲,隱隱有了幾分調笑:“那怎麼還像個剛出嫁的新婦?”他平日極少說這種話,我聽著,耳根又不自覺地熱了起來,決定不再理他。
“永安,”他又貼近我,“回房好不好。”
我被他弄得大窘,終是轉身瞪他:“郡王今日很閒嗎?”他乖順點頭:“很閒。”我哭笑不得看他:“不需要去劉氏那兒嗎?”他輕淺地笑,眼角微微彎成個漂亮的弧度:“不去,今日哪兒都不去,你去哪裡,我就跟到哪裡。”
我實在難應對,正是尷尬時,馬廄外已有人說了句話。
“妾見過郡王。”一轉眼,王寰就走了進來。
我忙躬身行禮:“王妃。”兩個人就這麼相對著,李隆基沒答話,她不敢起身,我亦不敢起身。正是僵持時,李隆基忽然一把拉起我,直接攬到懷裡:“起來吧。”他力氣奇大,我根本掙不開,隻能眼看著王寰起身,很淡地掃了我一眼。
“妾打擾郡王雅興了,”她收回視線,道,“還請——”李隆基半笑不笑道:“夏至應該就在馬廄不遠處,你可看見了?”王寰神色一僵:“看到了。”李隆基繼續道:“這次便罷了,日後見到夏至冬陽在,就避開些,也就不用如此賠罪了。”
“郡王的意思是,妾日後見到兩個奴婢,也要躬身回避嗎?”王寰本就生得英氣,如今微怒氣來,更添了幾分逼人氣魄。我看得心中暗驚,扯了下李隆基的衣袖,他卻不為所動,隻笑了聲:“本王正是此意。”
王寰緊咬唇,眼中由怒轉悲,由悲轉哀,終是躬身道:“妾知道了,郡王無事,妾就告退了。”她說完,也不等李隆基答話,立刻就離開了馬廄。
我看她背影消失,才轉頭看李隆基:“太原王氏——”
“好了。”李隆基厲聲打斷我。我愣了下,側頭不再說話,過了會兒他才柔了聲音:“永安,我並非有意要凶你。”我嗯了聲,他又道:“王守一最近提出要娶我妹妹,父王已經準了,我若再不壓一壓她,怕是日後真會欺到你。”
此事我多少也知道些,可聽他這麼直白說,才恍然他為何剛才如此衝動。念及至此,不禁
認真看了他一眼:“為何不這麼想,不同於皇祖母的賜婚,這是王氏甘願提出的聯姻,正是太原王氏對你的扶持。”
他也認真看我,背著日光,眼中沉得有些滲人:“我已不再是當初那個三郎了,需要你為保我去跪她。”他一言,牽起的是當初王寰小產的舊事,我一時有些恍惚,想起了很多。
正是出神時,他忽然又道:“不要再想了。”我怔怔看他,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苦笑,似乎想說很多,卻終是眸色轉柔,輕聲道:“總之,什麼都彆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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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到,他贈馬的事,還有後話。
不過三兩日後,他就興衝衝帶我來,說是要去馬場。我本以為他不過是興起,待到了才發覺,竟是已有不少人,原來是安樂郡主玩性大起,早定下的日子。李隆基到時,那邊已是歡聲笑語,不過草草行禮招呼後,便都鬨作了一團。
李顯一脈顯和我沒什麼交情,當年我隨在皇祖母身側時,他們尚都在外,除了仙蕙……我掃了眼,忽然想起李隆基說,仙蕙已有了身孕,難怪今日並未露麵。正是看到李重俊那處時,心頭才是一跳,伴著的竟不是王妃,而是宜平。
“來,”李重俊正攬過她的肩,“去給幾位郡王添酒。”宜平臉色泛白,似乎是在猶豫,安樂郡主已經側頭笑了聲:“今日是來賽馬的,又不是來吃酒的,差不多就可以了,三哥。”
她生得真是好,又比身側人多添了隨性,此時笑起來連我也看得暗暗驚豔。
隻不過,更讓人驚豔的,卻是她眼中的嘲笑,對李重俊的嘲笑。倒是他們的大哥李重潤隻是笑,似是看不懂一般。
李重俊瞥了她一眼,對宜平道:“算起來都是你的舊識,怕什麼?”說完,還輕拍了下她的臉:“敬得好,今日便留住你那處。”宜平臉又白了幾分,終究不敢忤逆,起身開始一一為沒人添酒。
他的意思,在場人無人不明,可又都佯裝不知。
唯有安樂郡主揚眉看著,李成義臉色暗沉地低頭喝酒。宜平很快就走到他那處,隻一雙眼盯著他手中的酒觴,緩緩地添了滿杯,自始至終不敢抬頭,李成義卻
是直直地看著她,杯舉得很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