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窘得說不出話,今日的他太不一樣,還是我從沒有機會看到這樣的他?腦中不禁閃過那日在酒樓中的畫麵,溫婉的妻,嬌俏的妾,不知不覺間,我們之間已經有了那麼多人。
我猶豫著,終是問了出來:“你平日……也是如此和你那些妻妾說話的嗎?”
他搖頭,握著我的手,一雙眼像是望進了心底,不留任何的餘地:“她們都來得太晚,我縱有萬般心思,也隻能給一個人,”他湊近我的耳朵,柔聲道,“吾妻,永安。”耳邊的溫熱,他的話,融成了一片水光。
我眼前再看不清任何,臉上又是溫熱地,被淚染了滿麵。
究竟是怎麼了,今天明明是該開心的。
可流的淚卻比過去任何時候都多,止也止不住,越是想要控製,越是哽咽出了聲。他似乎有些心疼地摟緊我,低聲哄著,很多很多話灌入耳中,卻更是催出了眼淚,到最後他終是無奈地歎了口氣:“永安,你讓我很挫敗。”
我不解看他,他這才笑著說:“每次我試著勸你,都是徒勞無功,反而讓你越哭越厲害,”他頓了頓,又接著道,“還好這裡沒有外人,否則堂堂一個李家皇孫竟然如此懼內,豈不讓人笑話。”
我臉熱了下,窘得說不出話,憋了半天才說:“我話還沒說完呢。”他笑:“你是要把日後數十年的話,都放在今天說嗎?”我心虛地瞪了他一眼:“你若不想聽,我就不說了。”
他很淡地嗯了聲,若有所思道:“說到哪裡了?那夜我抱你?”我哭笑不得:“你聽還是不聽?”他這才點頭:“聽。”我暗鬆口氣,認真想了想:“然後是狄公拜相宴,我看到你,嚇了一跳,才知道原來你就是永平郡王。”他接口道:“如果不是我,你以為是誰?”
我想起那夜輾轉反側的猜想,不禁笑了聲:“你生的那麼好看,我以為你是……皇姑祖母的……”這回倒換他哭笑不得了,搖頭長歎:“那時候我才不過十五歲的年紀,你倒真敢去想。”我臉熱了下,倒有了些疑問:“你為什麼會對我說那句話?”
他佯裝不懂,柔聲問:“什麼話?”
我氣得掙了下,想起身
,他卻輕易就箍住我:“我當時在想,這樣個武家小縣主,先是偷看皇祖母,又很大膽地隨我離席,究竟是想做什麼呢?”他眼中儘是細碎的光,還帶著幾分調笑,我低聲嘟囔著:“不過是想感謝你的救命之恩罷了。”
這樣的午後,這樣的相處。
這麼多年,我甚至連想都不敢想。似乎從與他相識起,就看著他一路起伏到今日,屢屢深陷危機,卻又都逢凶化吉。對他,我隻想著‘平安’二字,習慣了不奢求,不強求……因為窗戶開著,四處有些涼,我自然地往他懷裡又擠了一下。
他摟緊我:“永安,現在我雖與姑姑有了些往來,皇祖母也已默認了你我的關係,隻是他們都知道,你是我的心結,所以絕不會輕易放你出宮。”我嗯了聲:“我知道,皇姑祖母在下旨時,就說的很清楚,她不會成全你和我。不過這幾個月我早就想通了,比起當初任人宰割,你已能讓太平為你入宮麵聖,一切都在好轉,不是嗎?”
他眉頭似乎輕蹙了下,卻在看我時,又漸漸舒展開:“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們要回長安了。”我詫異看他:“回長安?”他頷首:“很快,昨日皇祖母已賜宅於長安興慶坊,讓我們先一步回長安。”我有些恍惚,長安嗬,很多年沒有回去了。
直到他替我將一縷發捋到耳後,我才想起來問:“那我呢?”他微微一笑:“你也回去。”我心中一喜,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真的?”他點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過了很久才說:“眼下太子已定,李家尚未穩拿天下前,李姓皇族都還是一家人。他們既認定你能拴住我,何不讓他們徹底安了心?”
我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追問道:“你想如何做?”
他攬住我的腰,忽然就壓倒在塌上,很近地看著我眼睛。我被他嚇了一跳,隻能按著他的手,輕喘口氣:“你怎麼又……”話說到一半,竟不知如何往下說,心跳的幾乎要破腔而出,他倒是不急,貼著我耳邊道:“你不是想問我怎麼做嗎?”
明明是近在咫尺,卻又像是隔得很遠,我眼前隻剩了他,仿佛聽到他在低聲說著醉臥溫柔鄉,然後,就徹底湮滅在了那雙溫柔的眼中,再也聽不到了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