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兒,”他任由我攥著他的手,隻是安靜地看著我,“還疼嗎?”
眼前漸模糊著,我似乎聽見自己嗯了聲,就沉沉睡了過去。
沒想到這一場酒宴,意外地迎來了我和李成器的第一個女兒——念安。因沈秋不讓人挪動我,李成器也就在房內陪我,在太平府上足足呆了三日,我才算能正常吃些東西。說是在太平府上,吃穿用具都是慣用的,又整日看著他,倒真和平日無甚差彆。
“薛崇簡跪在門外幾個時辰了,”沈秋忽然唏噓著,收了針,“太平府上,讓她最寵愛的兒子這麼跪著的,除了她,也就是郡王了吧?”我詫異看他:“薛崇簡在門外?”李成器隻替我蓋好被,低聲問:“要不要躺下?”
我嗯了聲,任由他拿開身後的軟枕,扶我躺了下來。
我看他不願理會沈秋,到嘴邊的話也咽了回去,悄然看了沈秋一眼,他隻輕搖頭,極隱晦地看了我一眼。
待到沈秋退出了門,我才碰了下他的手,柔聲道:“如今我母女平安,你還不放過他,豈不是有意為難你姑姑?”他輕握住我的手,溫聲道:“永安,他跪的越久,日後越不敢有人為難你,這才是我想要的。”
我忍不住笑了:“郡王,那日你拔劍所說的話,可算是大逆不道了,我還真想不到誰能再來為難我。”他的眼中似乎有一瞬的沉色,可又恍惚是我看錯了,過了會兒,他才忽然俯下身,堵住了我再想出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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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回到王府時,念安也終是被沈秋調好了身子,開始能咿呀地對我擺手。嗣恭常坐在我身側,忍不住盯著妹妹,伸手想要碰她的臉。
念安隻是一味地躲著,到最後總落得兩個都嚎啕大哭的下場。
我聽著是心疼,可也是哭笑不得,無能為力。
因不能下床,隻能看著幾個奶娘手忙腳亂哄著他們,正是天翻地覆時,李成器已經進了門,走過去拍了拍嗣恭的臉,前一刻還在嚎哭的兒子竟然就這麼安靜下來,盯著他哽咽著叫父王。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孩子是沒娘親的,”我很是傷神地看著他,“偏就和父王這麼親近。”李成器本是在哄著他,聽見我如此說,才又走過去自奶娘手裡接過念安:“
似乎女兒也和我更親些。”邊說著,他邊有意用手指逗她,卻沒料到竟被她雙手握住手,直接吸允起了指尖。
我看著他微有些錯愕的神情,忍不住笑出了聲:“果然很親。”他看了我一眼,神色柔和了下來:“都說嗣恭像你,我卻覺念安更神似你一些。”我不解看他:“不是更像你嗎?”他微微一笑,用臉碰了碰念安的臉:“她看我的神情,更像你。”
我恍然明白過來,這一室的人也都聽出了話中話,均是臉帶暖笑。
我一時不知說什麼,自顧著拿起書,假意看著。待到奶娘將孩子抱出去了,他才走到我身側坐下:“永安,不是說過要少看書,會很傷眼。”我歎了口氣,無奈道:“人都說頭一胎最苦,可我卻覺此番更難熬些,不能下床,也不能看書,還能做什麼呢?”
李成器拿過我手中書:“這是最後一次了,養好身子後,任你看書寫字。”我覆又歎了口氣:“不過是說說的,待到日後再生,還不是要被你困在房裡。”他站起身,把書放到書案上:“一子一女足矣,無需再多了。”
他話音平淡,可我卻聽著有些異樣,盯著他的背影,總覺他話中有話。李成器轉過身,看我如此瞅著他,不禁微微笑起來:“喜歡孩子嗎?”我頷首:“早先就喜歡,如今更是喜歡了。”他若有所思道:“這些年李氏折損了很多旁係,卻終究有些血脈留下來,你若喜歡孩子,待塵埃落定之日,我會安排人挑些聰明伶俐的收作養子,如何?”
這想法,他倒是從未曾說過。
我笑著點頭:“也好,如此也熱鬨些。不過,”我又仔細想了想,“不能都過繼在我這裡,府中女眷眾多,她們若有意,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府中那許多人,願拿他的休書離去的人卻甚少,若當真到年華漸去一日,膝下無子終歸淒涼。
念及至此,也不得不歎,有如此受人眷顧的夫君,真不知是該喜該悲……
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
過了很久,兩人才都忽然笑起來,我道:“如此一來,日後史書中,你這風流多子的名聲算是落下了,”說完,想了想又補了句,“不過若你想登上帝位……”他走回到床邊,替我披好袍帔,“空置後宮,專寵一人。”
我忍不住揚起嘴角:“如此說的人,通常做不了一個好皇帝。”
他倒是不以為意,隻笑了笑,沒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