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士奇鋪開紙張,拿起筆來,正待落筆行文,忽然想起什麼。
“差點忘了,殿下現在應派人去一趟應天府衙門,令應天府在今晚加強金陵城內宵禁,以防有不法之徒作科犯法。”
朱允熥一聽,立即明白過來。
“你是說那些人,今天晚上會四處活動,到處串聯?”
楊士奇點了點頭,道:“殿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抓了涼國公,此舉無疑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外。”
“今天晚上,金陵城內,恐怕不知有多少人徹夜難眠了。”
“雖說應天府的差役也未必能管得住他們,但多少可以造成一些麻煩。”
“不能讓他們太輕易的隨便串通。”
朱允熥道:“好,我這便派人去應天府。”
……
……
……
三更。
楊士奇的文章寫好。
朱允熥細細看了一遍,卻是皺眉搖了搖頭。
他的文章不能說不好,但用詞造句,有些過於文縐縐了。
這個時代的文人寫文,大抵都是如此。
但朱允熥不一樣。
後世經曆過白話文運動,作文形式已經發生根本性的變化。
老朱素來喜歡大白話。
朱允熥想了想,乾脆將楊士奇的文章,進行了一通修改。
有底稿,他改起來倒並不困難。
改完之後,整個寫作風格便已大變。
恐怕這個時代的讀書人,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寫成這種風格。
如此一來,反而可以徹底消除有人“代筆”的嫌疑。
朱允熥將寫好的文章再給楊士奇過目。
楊士奇看了看,笑道:“殿下的寫法倒是有趣得很,情真意切,讀之令人潸然淚下,行文彆具風格,隻是未免太白了一些。”
朱允熥笑問道:“除了白,沒有其他什麼毛病吧?”
楊士奇道:“其他的都不錯,就是過於直白,有點像鄉野山民隨意說話的樣子,隻勝在情真!”
“那就用它了!”朱允熥提起筆來,在上麵寫下文章的標題——我的父親!
“好了,去印刷發行吧。”
朱允熥將楊士奇開始寫的底稿,丟入火盆中,看著它化為灰燼,再不留半分痕跡。
楊士奇猶豫了一下,道:“果真要印刷這一份嗎?不用再稍稍潤色一下?”
朱允熥問道:“你不是說,除了太白之外,這篇文章,並無問題嗎?”
楊士奇笑道:“寫得太白,恐怕會讓人笑話殿下文理不通。”
這個時代的讀書人,就喜歡咬文嚼字。
朱允熥道:“皇爺爺寫聖旨,也經常用大白話,我正好學學他老人家,他們願意笑,就讓他們去笑吧。”
楊士奇麵色變得有些古怪。
其實也有許多讀書人在心中暗笑當今陛下是泥腿子出身,沒啥文化,隻是沒人敢公開說而已。
大家心照不宣。
“尋常的聖旨,隻下給某一個人,陛下才會用大白話。”
楊士奇繼續勸說道:“正式詔告天下的聖旨,陛下還是會令近臣捉刀代筆,好生潤色,再正式頒布。”
“咱們這一期的報刊,少說也要印刷幾千份,殿下這文章刊登上去,恐怕就傳之天下了。”
朱允熥想了想,道:“那也無妨。”
“我發明滾筒式油印機,本就是為了推廣知識,傳播文化。”
“要讓更多的人接受教育,更多的人讀書識字。”
“閱讀知識,獲得知識的門檻就必須要大大降低。”
“大家都覺得大白話粗鄙不堪,不能載之於書籍,見之於文字。”
“我卻讓為這是必經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