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什麼?”對江識意會偶爾意識清醒這件事情,白簡並不感到意外,實驗本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改造基因,如今改造失敗,江識意成為異生物,可還是會有清醒的時刻。
“他說M項目沒有問題,研究七所都參與了,藥劑是快遞郵寄到他手中,所以不知道是誰在做這項研究,也不清楚還有沒有其他和他一樣自願但實驗失敗的人。”斯悅慢慢說道,
“很正常,如果他什麼都知道,那反而不太正常。”白簡不疾不徐說道。
斯悅看著柏油馬路路麵的樹葉被疾馳而過的車輛帶得飛起來,在半空中打著轉兒,又打著轉兒飄下來,“哦,他還說,我一定能長命百歲。”
白簡眼神深深地看了斯悅一會兒,然後笑了,“你本來就能長命百歲。”
那邊的蕭暗和蔣雲在聊天。
蔣雲是人魚,蕭暗是人類,算是人類當中的天才,今年剛到三十歲,就成了白氏研究所的特級研究員,還是組長。
蕭暗擦了擦全是白霧的護目鏡,往後邊瞥了一眼,“那異生物,和白簡先生伴侶,是好朋友?”
蔣雲點頭,“是。”
“那需要關照?”蕭暗皺了皺眉,因為就在不久前,研究所就已經接回來一個需要關照的周陽陽,又來一個,還是異生物,所有人都摩拳擦掌想從它身上刮下點兒什麼,以求發現點兒什麼,如果需要關照,就不是很方便了。
“看情況吧,不一定,”蔣雲往身後看了一眼,“也沒什麼可關照的,你們按流程來,又不是殺人放火,如果能救回來,就救,不能就算了。”
“幾率很低,但可以試試換血,”蕭暗眉頭緊鎖,目光投進灌木叢,顯然是在深思,“不過不清楚他所用的藥劑是什麼,看他表現出來的症狀,後來的基因估計沒那麼容易清除,可能會附著在身體內部的各個角落,一遍換不乾淨,就需要第二遍第三遍,如果完全無法清除,或者說,會迅速繁殖增生侵占乾淨血液,那他就需要定期換血。”
“定期換血,很傷身體,壽命也會縮短,抵抗力免疫力更是低得可怕,所以.....”
蔣雨皺眉,“你是想說,生不如死?”
蕭暗點頭,“差不多。”
“行了,今天差不多了,都先回去,蕭組長你先不要把異生物的事情告訴其他組。”
“怎麼可能告訴其他組?”02奔過來,“可不能告訴其他組,他們肯定會想方設法把異生物騙到他們手裡去,然後以後什麼實驗成果都是他們研究出來的,絕對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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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悅心情大起大落,在車上時就睡著了,呈昏睡狀態,如果僅僅隻是睡著,車停在家門口時他就應該會醒來,但直到白簡將他抱上樓,他都沒醒來。
第二天醒來時。
斯悅愣了好久,他以為自己在做夢,隨即又躺下,他不是剛上車嗎?
迷迷糊糊又睡了一會兒,窗外的香樟樹被吹響,與不遠處的海浪翻滾聲形成了響亮的二重奏。
斯悅緩慢睜開眼睛,露台的陽光照進來,在地麵灑上了一層金箔一樣的東西。
他這才確定,是他在車上睡著了,應該是白簡把他弄上來的。
但現在......
鬨鐘指向十二點,白簡肯定不在家了。
斯悅有些佩服白簡,活得久就是好,不管遇到任何事情都不會放在心上。
他希望自己度過這個時期後,也能成長一些。
“阿悅......”
“阿悅,起床了。”
白鷺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床尾。
“!”
斯悅一開始沒聽出來,嚇了一跳,猛地從床上竄起來,一頭撞在了床頭,他捂著額頭,看著坐在床邊的白鷺,“你怎麼上來了?”
“我好無聊啊,”白鷺往前挪了挪,趴在床上,“反正我哥不在家,我就偷偷上來了,看你還在睡著,我就在這裡等你,不過你都醒了,為什麼不起床?”
斯悅緩過來了,掀開被子下床,白鷺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你們昨天去乾嘛了啊,你們走的時候我都還沒醒.....”白鷺看著斯悅刷牙,他臉色比之前要好了很多,估計周文宵的藥是真的有作用,“等我醒來,家裡一個人都沒有,不對,陳叔和阿姨他們還在,媽媽也不見了。”
白鷺很沒有安全感,以前家裡隻有他一個人,他也習慣了,但現在有了斯悅有了媽媽,再留下他一個人在家裡他就會覺得很焦躁不安。
“去辦了點兒事,我媽去她閨蜜家裡了。”斯悅洗漱完,聞見了白鷺身上很濃的奶油味兒,皺了皺眉,“你吃蛋糕了?”
“那天我哥買了那麼大一個蛋糕,我沒吃完,扔了可惜了,我今天一口氣都吃完了,就是味道怪怪的。”白鷺吧嗒吧嗒嘴,覺得那股酸酸的味道好像還留在嘴裡沒有散去。
“味道怪怪的,”斯悅愣了一下,隨即說道,“那是壞了,陳叔怎麼也讓你吃?”
白鷺理直氣壯,“陳叔不知道啊,我早上餓了自己去冰箱裡翻出來的,我感覺還好,隻是有點酸。”
“......”
“你彆拉肚子了。”
“直接拉魚缸裡。”
斯悅:“......離我遠點。”
斯悅下了樓,幾個阿姨正在廚房裡忙得熱火朝天。
見斯悅進來,林姨擦著手過來說:“白鷺小少爺說要吃碳烤肉,我們正在串肉,您不是喜歡牛羊肉嗎?我們也都醃製好了,今天天氣好,就在院子裡,好不好?”
“都好,”斯悅點頭,“我先吃點麵包墊墊肚子吧。”
他打開冰箱,從裡頭拿出麵包,涼的硬的,林姨主動提出幫他烤一下,太涼的吃了容易拉肚子。
白鷺跟在林姨後邊,“那有什麼,拉魚缸......”
斯悅拉著白鷺把他推出了廚房。
等著烤麵包的空檔,林姨又去給斯悅熱了杯牛奶,遞給斯悅時,林姨誇張地一拍腦門兒,“哎呀,我忘了你不愛喝牛奶,那這熱都熱了......”
斯悅假裝沒看出來林姨在演戲,將牛奶接到手中,皺著眉一飲而儘。
然後在林姨期待的眼神下。
斯悅麵無表情的說:“yue。”
林姨這才知道斯悅看出來了,她將杯子洗了,一邊洗一邊說道:“是白簡先生囑咐的,說您挑食不好,要想辦法讓您均衡飲食,我也不知道怎麼讓您不挑食,就想到了這個辦法。”
“......”
其他幾個阿姨,一邊忙活著手裡的工作,一邊感歎,“白簡先生對阿悅少爺可真好啊。”
“要是能有個人魚寶寶就更好了。”
“老爺子也能帶孫子了。”
“彆說,那有了孫子,真能年輕十來歲,我現在哦,每天回去都能看見我那人魚小孫子,哎喲,那小肥尾巴,彆提多招人愛了。”
原來除了白簡他們,還有其他人,斯悅本來以為其他人都是人類,陳叔和林姨都是人類,其他的,好像有些是人魚。
斯悅聽她們聊了會兒天,啃完了麵包,洗了手回到客廳。
白鷺在客廳的沙發上正襟危坐,臉色不是很好看。
聽見動靜,他知道是斯悅從廚房回來了。
他扭頭,皺著眉,臉癟著,“我拉肚子了。”
斯悅下意識地去看他的魚缸。
看見斯悅的眼神,白鷺猜到了他在想什麼,“我去洗手間,沒有在魚缸的,我有潔癖。”
“......”
斯悅估計白鷺自己都不信自己有潔癖。
“你打了幾針了?”斯悅忽然問道。
“昨天上午打了一針,一共四針,”白鷺掰著手指頭數,“周所長說之後可以疊加注入,給我拍了片子,情況好多了,估計再有兩次就結束了。”
斯悅沒說話,這個治療過程簡單得有些過分了,比人類一部分號稱一針見效的特效藥還要效果驚人。
但斯悅沒資格讓白鷺不去打這個針,白簡也沒有。
雖然白鷺不說,但他們都知道白鷺很痛苦,不然他也不會在明知道這是新藥,風險巨大的情況下還是想要試藥,他臉上明明白白寫著——他想好好活著。
以前他也總念叨,想要擁有健康的尾巴,那樣才能像白原野像他哥像其他所有人魚一樣,天南地北地玩兒。
他還沒有完整地看過一場二哥的演唱會。
“陳叔呢?”
白鷺:“他去幫你帶狗回家啦。”
是有這回事,斯悅和白簡說想要養狗,家裡太無聊了。
但他沒說要什麼狗。
太陽從客廳的偌大落地窗照進來,白家的車緩緩停在院外,車門拉開,從上邊跳下來一隻,邊牧?還是隕石邊?
斯悅其實覺得什麼狗都好,但邊牧太聰明了,會不會不太適合他。
他不一定能駕馭得住。
白鷺搶在斯悅前邊跑了出去,他把小邊牧嚇了一跳,縮在陳叔皮鞋旁邊,白鷺把小狗一把薅起來,用臉使勁蹭了蹭,“太可愛了!和我一樣可愛!”
陳叔把小邊牧從白鷺手中解救下來,白鷺還想抱,隻得跟在陳叔後邊饞,“我之前想要狗,我哥說我照顧不好,不讓我養,阿悅說喜歡什麼,他就立馬同意,那我以後想要什麼,是不是可以和阿悅說,然後阿悅再去和我哥說是他想要。”
陳叔不知道怎麼回答白鷺,因為就算回答了,白鷺也會牛頭不對馬嘴說上一大堆有的沒的,所以也不用回答。
陳叔將小邊牧放到斯悅腳邊,“本來還想問問您的,但正好白簡先生朋友養的狗在兩個月前生了幾個小狗崽子,在朋友圈發了照片,被白簡先生看見了,問了一句,白簡先生朋友直接就挑了一隻最好看的送到了山下。”
小邊牧挨著斯悅的腳邊,毛絨絨圓滾滾的,能看出來之前的主人養得很精細。
經典的黑白搭配的邊牧比較常見,隕石邊牧是灰色配白色,養得好就好看,養不好就好像發了黴。
斯悅蹲下來,摸了摸小狗,問陳叔,“有名字嗎?”
“還沒取。”
斯悅抱著小狗,左右看看,一本正經地決定道:“那就叫,入夏吧,正好現在快到夏天了。”
陳叔點頭,本來他以為阿悅少爺會取小花翠翠大柱之類的名字,入夏還挺好聽的。
但沒到十分鐘,陳叔就覺得自己想得太美了。
斯悅和白鷺已經將入夏簡略成了“夏啊,夏啊。”
白鷺發音有時候會有些不標準,喊出來就是,“瞎啊,瞎啊。”
入夏邁著小短腿在兩人之間跑來跑去,興奮得不得了。
陳叔:“.......”
阿姨們招呼著去院子裡吃烤肉時,白簡打來了電話。
“吃午飯了嗎?”白簡正好開完一個會,想與斯悅說說話。
“馬上,”斯悅讓入夏跟自己一起到院子裡,入夏搖著尾巴緊緊跟隨著斯悅,斯悅不禁問白簡,“邊牧太聰明了,我不一定能養得了。”
“看見狗了?”
“看見了。”斯悅說,“名字我都取好了,叫入夏,好聽吧。”
“很開心?”
“開心啊。”斯悅一直想要狗,但斯江原不讓,加上要讀書上課,也沒時間。
“那你會獎勵我什麼?”
“什麼?”
白簡不愛重複問題,斯悅算是發現了。
等斯悅理解過來後,他有些不可置信,“白簡,你不愧是做生意的,你怎麼做什麼都想著你能得到什麼?”
不等白簡開口澄清自己,斯悅繼續說,隻不過語氣變得輕佻又曖昧,“你都得到我了,難道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