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是比較喜歡秋冬的,對他們而言,這是最適宜的天氣。
青北的冬日,海風變成了薄薄的刀刃,吹在人的臉上,就仿若被刀片刮下了一層皮。
斯悅早上上班時,覺得自己快被吹成生魚片了。
他從車上下來,一邊把車鑰匙往兜裡塞,裹緊了他這個冬天最喜愛的一件熒光綠羽絨服。
青北霧大,穿亮色係的衣服安全。
但白簡不喜歡這個顏色。
不過斯悅照穿。
嘴裡哈出來的都是白色霧氣。
斯悅走在門口,看了眼蹲在門口的周陽陽,“您又來了。”
周陽陽把手裡的早餐遞給斯悅,“給蕭暗的。”
斯悅把早餐接到手裡,“真深情啊。”
“他不是讓你彆送了嗎?”斯悅看著手裡的早餐,皺眉道。
周陽陽撇撇嘴,“今天周六,我沒課。”
“你怎麼穿這麼個顏色的衣服?”周陽陽覺得斯悅現在像隻熒光綠的氣球。
“我樂意。”在家裡被溫荷和白簡說,出來了還要被周陽陽說,斯悅要逆反了。
“行吧,我走了。”
斯悅現在已經從實習生轉正,青北大學所有學年的學分他也修滿了。
是研究所內目前年紀最小的實習助理。
從實習生轉為實驗員實習助理,還是沒脫離實習兩個字。
在沒有為研究所創造實質性價值之前,實習助理的在職時間必須超過一年,然後經過職業考試,提升到助理,再才是實驗員,實驗分等級,一級一級地考。
研究所B組實驗大樓門口的公告欄上在上個月張貼了新的布告。
陸十八離世,將遺體捐贈給研究所使用。
-我們將永遠緬懷著您。
斯悅換了衣服從更衣室出來,迎麵撞上一個臉生的男生,對方在看見斯悅的時候,立馬彎腰鞠躬,“老師您好!我叫利拉,今年剛從D國生物科技大學畢業,博士後,組長讓我跟著您。”
本科證還沒拿到的斯悅老師木著臉點頭。
斯悅快步跑去了李韌的辦公室。
“你搞什麼?”
李韌被突然衝進來的斯悅嚇了一跳,他抬起頭,“怎麼了?”
“有人叫我老師!”
“你是老師啊,都工作大半年了,可以當老師了。”
李韌淡定地把利拉的資料推給斯悅看,“放心,他隻是實習生,連助理都不算,實習生一直都是跟著實習助理或者助理,乾些雜活,等了實習助理,才會學和研究相關的東西。”
“你不也是乾雜活的?你倆一塊兒乾雜活。”李韌說道。
不過實習助理的雜活和實習生的雜活有些不一樣,實習生是一點實驗相關的東西都接觸不到,實習助理還能進入實驗室,幫遞把小刀或者藥水什麼的。
實習生隻能在實驗室外的小房間記筆記。
斯悅在這邊打完卡,又去找了蕭暗。
“周陽陽給你的。”
蕭暗第一個反應就是皺眉,“說了不要送。”
斯悅繼續等著。
果然蕭暗下一句就是,“這麼冷,容易感冒,霧又大,地麵還有霜......”
斯悅把早餐放下,轉身直接走了。
蕭暗的嘮叨。
斯悅也是不久前才見識到,研究員的冷漠和一板一眼在蕭暗身上得到了淋漓儘致的體現,可以說,周陽陽他爸都沒管他管那麼嚴苛過。
今天是十六。
斯悅現在已經不怕月圓時候的白簡了。
白簡說的,伴侶對返祖時他的心緒能起到很大的安撫作用,也頂多是比平時要脾氣怪一些而已。
斯悅不怕。
-
下班後,斯悅照例在花店給白簡買了一束花。
雖然他也不知道是什麼花。
天已經黑了,他買了花之後,抱著花站在路邊買了一份章魚小丸子,吃完喝水漱口後,才開車回家。
白簡不讓他吃這些。
管得可嚴。
車開到家門口,車庫管理員把車開走,安小木帶著入夏跑出來,入夏現在已經很大一隻了,跑得速度很快,安小木負責每天遛狗,白簡給他請了啟蒙老師在家裡上課,因為安小木還沒到法定的人魚啟蒙年紀。
“你回來啦?”安小木黏著斯悅,他很黏斯悅,不怎麼敢黏著白簡。
“陳叔說讓我和入夏要麼在院子裡呆著,要麼回房間,於是我們就在院子裡呆著,等你回來~”
“白簡呢?”
“會客廳。”
安小木和入夏沒有陪伴斯悅進主屋,他們不敢。
斯悅換了鞋,抱著花繞去了會客廳。
白簡在下棋,自己和自己下。
月亮還未高升,隻有零星幾片黑鱗出現在他的額間,但眸色已經全然不見一點白,黑漆漆的,看著令人瘮得慌。
斯悅走在哪兒,他的視線就跟到哪兒。
人魚的危機意識讓斯悅耳後冒出了幾片白色魚鱗,通俗點說,斯悅的魚鱗都快被白簡盯得炸起來了。
“吃蛋糕。”白簡將桌麵上的車厘子蛋糕推到對麵。
斯悅沒忍住,打了一個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