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父向前挺了挺肚皮:“你是我親生的,你弟弟再怎麼好,我也不可能不管你。”
唐湖早就看穿那些把戲,字字戳得見血:“反正也隻是象征性的施舍我一點顯得不偏心,不然等你老了沒人管你,對吧?”
心本來就是長偏了的器官,談何公平?
對於某些家庭來說,似乎沒有把女兒生下來就溺死,還讓她讀書上學就叫不偏心,然而談起繼承權,家裡從來沒有這個不帶把兒的孩子什麼事。
稍微要點臉的爹媽,還會露出狼外婆一樣的假笑說,“你的兄弟在社會上奮鬥不容易,家裡隻能買一套房當然先供著他,我們對你不夠好嗎”。
被洗.腦徹底的女兒還覺得這麼做沒問題,甘願把一切留給哥哥弟弟,發誓自立自強,不拿家裡一分錢的去社會上闖蕩。
若是17世紀的美洲農場主看見自家種植園裡的黑奴如此懂事能乾,想必也會欣慰吧?
唐父被說破心思,藏在贅肉間的目光閃爍,惱羞成怒道:“我自己的東西,愛給誰給誰!”
你的錢愛給誰給誰,所以大半都給了兒子,怎麼輪到儘責任的時候就非女兒不可了?
不過唐湖急著和母親離開,也懶得計較這些,直接結束話題:“我在外麵肯定比你活的長,今天回來就是想帶我媽走的,你那點棺材本隨便處理,關我什麼事?”
“你能去哪裡?”
“有錢哪兒不能去啊?”唐湖譏誚地翻了個白眼,“不像我媽跟你結婚這麼多年,辛辛苦苦大半輩子,哪兒都沒去過。”
唐父聽她口口聲聲回護母親,心頭怒火更旺:“她有什麼辛苦的,是我賺錢把你養這麼大,她不就是在家掃地做飯嗎?”
在一家之主眼裡,所謂家庭主婦,乾的不過是些保姆都會做的瑣事,這不是付出,而是分內之事。
可惜管洗衣做飯的保姆一個月工資也要四五千,主婦們卻是不拿錢的,包括帶孩子。
更有甚者,還要一邊上班領著微薄薪水一邊照顧家庭。
家庭主婦連像樣的勞動合同都沒有,憑什麼管這叫工作?受誰保障?愛情給你的自信嗎?
但是,就是這樣一份義務勞動,也有不少未諳世事的姑娘搶著去做,自以為當家庭主婦就能不用上班打卡,可以被人養著,吃喝玩樂。
真是有夢想誰都了不起。
傻白甜們以為男主外女主內,家庭就能和和美美,實際上,經濟地位的不對等,遲早會造成人格尊嚴的不對等。
鑒於華夏幾千年的曆史大環境,大部分人並不認為家務也是正當勞動。
負責賺錢的丈夫不會因為妻子洗衣做飯就大加讚賞,但回家看見臟衣服堆在洗衣機裡而沒有熱飯上桌,反倒要發脾氣。
唐湖在青春期犯過糊塗,認為母親窩在家裡從來不工作,也沒見過世麵,等長大些才明白唐母付出了什麼。
她沒搭理唐父,而是低頭說:“媽,你跟我走吧。”
唐母怔了怔,無措地輕聲問:“你爸爸畢竟把你養大,我這麼多年都過來了,還能去哪兒呢?”
她在年輕時,尚且有份工作,不過懷孕後就辭職了,等孩子生出來,三五年都離不開母親照料,自然也沒時間去找新工作。
唐母不知道這樣到底好不好,但周圍的姐妹都是這麼過日子的,縫縫補補洗洗涮涮,從男人手裡討錢花,偶爾也有家庭糾紛,考慮到孩子,考慮到沒有工作的自己,千言萬語化成一個忍字,二十多年一晃就忍過來。
她雖然每天也出門買菜,和人說話,卻好像離這個社會很遠很遠了。
“我知道,所以等他老得動不了我不會不管,但也僅此而已。”唐湖蹲下來,輕輕靠著她的手臂,“我現在長大了,能給你一個新家,不用看彆人臉色,不用做了一大堆還被看成理所應當的付出,你還想留在這裡嗎?”
唐母沒有直接回答,卻突然哽咽著抓住肩頭的大衣:“湖湖,你給媽媽的這件衣服真暖和啊,要是我自己也買得起……該多好。”
曾經她也有一份獨立收入,但這個世界太過苛刻,對母親有諸多要求,讓她們回歸家庭,卻不給任何保障。
唐湖下意識就想說,要什麼我給你買,話在舌尖轉過一圈最終改口:“媽,你閨女都這麼牛逼了,單看這份基因遺傳,就知道你以後也不可能差到哪裡去。”
她拍拍身上的灰塵起身,去臥室拿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