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表情驚訝。
她不光因為美食博的評論區也有找茬抬杠而意外,畢竟十多億人口,哪怕隻有0.001%的智障都是個不小的基數,但那個懟回去的人居然是她親媽啊!
“媽……這個賬號的內容是你發的嗎?不是我朋友接管了賬號幫忙在背後掐架?”
“是我發的啊,他們先說話讓我不高興,一開始我什麼都不會說,後來你那個朋友幫忙回了一句,我看他們不敢吭聲,才知道該怎麼辦。”唐母在香水環繞下感覺自己也年輕了幾分,舉重若輕地笑道,“大不了就拉黑嘛。”
比起“@吃瓜雀仔”的陰陽怪氣和“@一隻福祿”的指桑罵槐,她硬邦邦的講道理倒顯得很耿直了、。
反正說話不中聽的直接進黑名單,不服又怎麼樣,她的地盤完全可以她做主。
楊教授說過,互聯網是個容易滋生戾氣的地方,將孩子變成魔鬼,也讓柔弱善良與世無爭的母親學會了懟人。
——感謝互聯網!
“媽,那你慢慢玩著,我去樓上歇會兒。”
唐湖心情複雜地去了二樓臥室,打算敷個麵膜休息一下,突然想起經紀人讓她發兩張生活自拍。
明星定期發發照片有利於提升粉絲活躍度,再順便讓嬌蘭的相關產品在自拍裡露臉,顯得是認真用了產品。
唐湖調整角度,掌心裡的手機突然開始震動,有個電話打了進來,是鄭山卿。
她斜了一眼屏幕,順勢拿到耳旁接起:“喂?”
“聽說你回B市了,出來坐坐吧。”鄭山卿那邊的背景音聽起來相當喧鬨,片刻後才安靜下來,估計是換了個偏僻的地方接聽。
可見不是在夜店就是在KTV。
“今天不太想出去。”唐湖用脖子夾著手機,打開裝泥漿麵膜的罐子,大腦在飛速轉動思考對策。
說來說去,還是繞不過那部爛片。
她不想演《秦陵圖》,但是又不想直接告訴他這部戲的口碑會撲街。
鄭山卿的語氣冷下來:“你在拒絕我?”
那是當然啦!
唐湖微微一笑,祭出網絡評選中公認最能激怒對話者的名言:“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如何氣死你的女朋友》中的教程建議,除了這句,也要靈活使用“都是我的錯可以嗎”和“你開心就好”等其他句式。
唐湖挖出冰冰涼涼的泥漿敷在臉上,當然不會給鄭山卿這個機會,於是自己先下手為強,不過聲音軟綿綿的,倒不至於真正激怒他。
鄭山卿剛要發火,身後的走廊裡突然傳來嬌滴滴的詢問聲。
“鄭總,你在和誰打電話呀?”
田柔姬端著一杯香檳走出包廂,妙曼身體包裹在過膝絲絨長裙裡,輕輕地貼過來。
唐湖從聽筒裡聽到她的聲音,怔了怔,聲音立刻變得委屈:“……你那邊有女人,是不是?”
這是句廢話,出來玩的話怎麼可能沒帶朋友,而且她也知道鄭山卿不止有一個女伴,大開後宮且不怕腎虧,所以早就設計好了推辭的大招,以便必要時派上用場。
那個聲音聽起來還有點像田柔姬?
對了,兩人之前就有一腿,既然她就在旁邊,此刻不就是天時地利人和的狀態嗎!
“田柔姬是不是在你旁邊?是不是她!你快說啊!”唐湖清了清嗓子開始表演,裝得比可雲丟了孩子還著急,“……你乾嘛要跟那種人在一起,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討厭她,我還以為你跟她分手了。”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猜測,那端又有女聲拖著調子開口:“鄭總,你怎麼了——”
鄭山卿聽著話筒裡外的兩個女人隔空掐架,平靜地通知唐湖:“你過來,我讓她走。”
“我不去,你讓她走!”唐湖嬌蠻地哼了一聲,有些不講道理。
吃醋代表在乎一個人,在這個前提下她再怎麼鬨脾氣都不為過,尾音帶著撥動琴弦的輕輕顫音。
“我憑什麼聽你命令?”
唐湖等的就是他這麼問,一邊塗麵膜一邊飆配音演技:“你都把《秦陵圖》給我演了,肯定更喜歡我啊,這麼一點小要求都不能滿足嗎?”
鄭山卿哪怕喜歡一個人,也不會允許對方借此要挾他,所以絕對會上鉤,唐湖清楚這點,於是說得肆無忌憚
霸道鄭總終於說出那句讓她萬分期待的話:“你還是彆演了。”
“好!”
唐湖立刻點頭答應,發現自己的聲音過分歡快,調整出憤怒的情緒放狠話:“——不演就不演!”
“這可是你說的,彆……”鄭山卿涼涼開口。
唐湖乾脆利落地掛了電話,沒讓他說完整句:“呼,總算把這個局布下了。”
‘宿主,這就是你的目的嗎?’
‘本來不是,在我知道他旁邊的人是田柔姬以後就是了,你猜我掛斷電話以後,她會乾什麼?’她對著鏡子抹勻麵膜,‘田柔姬一定會試著搶角色的。’
兩人之前就為了爭女主角鬨起來,現在的局麵亦是如此,她就不信田柔姬會放過這麼一個從中漁利的好機會。
《秦陵圖》是薪月傳媒今年投資最大的電影項目,唐湖的經紀公司看重這部電影的前景,也在力薦她出演,硬推都推不掉,但架不住有人來搶啊。
田柔姬真是救她於水火之中!
唐湖猜得沒錯。
另一廂,鄭山卿才發現她掛斷電話,一時有些氣悶。
田柔姬晃了晃香檳,適時安撫道:“鄭總,我們回去喝酒吧。”
唐湖的工作動向不難查,她當然知道鄭山卿打電話的對象是誰,正因為知道,才故意出聲讓對方聽見。
“先不喝了。”鄭山卿低頭重新播出一個電話,隻聽見話筒裡傳出嘟嘟嘟的忙音,估計是被拉黑了。
雖然那天她在錦繡半山會所給他長麵子,卻是個孩子脾氣,稍有不順心就變得不聽話不可愛。
“回去吧,鄭總,這裡信號不太好,再怎麼打電話也撥不出去的。”田柔姬意味深長地暗示,陪著金主回到KTV包廂,在昏暗的環境裡推過去一隻杯子,“不管什麼煩心事,喝一杯就沒問題了。”
鄭山卿默默地看著她,覺得有些乏味。
女人追到手之前各有各的好,追到手以後就都差不多了。
田柔姬隻會裝純或者奉承他,唐湖卻是真的將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毫無保留。
不過他也不會在唐湖麵前服軟,幾分鐘後越想越氣,突然記起田柔姬的好處,突然開口:“我知道你想要《秦陵圖》的女主角,應該優先推薦你去的。既然她不知好歹,你現在去替她簽合同……過了這麼長時間,你不會埋怨我吧?”
“鄭總隻要想著我就行。”
田柔姬伏在他肩頭擁抱一下,看著其他人在搶話筒唱歌,眼底沒有笑意。
她也爭這個女一號爭了好久,可惜沒能贏過其他備選的女演員,現在見唐湖主動放棄這麼個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簡直要為她的愚蠢鼓掌!
回到洗手間,唐湖也在暗暗祈禱她能馬到成功,然後將鄭山卿的手機號放出了黑名單。
這次推拉不能持續得太久,以免他被田柔姬套牢了。
‘宿主,你剛掛他電話,有把握在這麼短時間裡收拾好局麵?’
‘正如張愛玲說的,每個男人都會遇上紅玫瑰與白玫瑰,對於求而不得的事情,他一定心有不甘。’
“選了紅玫瑰,那抹紅色便成了牆上的蚊子血,白的倒成了白月光;選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粘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朱砂痣”……聽聽前輩的教誨,多有道理。
這種自認為是情種的心態十分雞賊,但利用起來也相當容易。
唐湖緩了緩情緒,重新撥通剛才的號碼,一上來哭得仿佛可雲的孩子死了。
“鄭總,她走了我就去找你。”
“沒走。”
“那《秦陵圖》裡的角色,嗚……你怎麼能為了她這樣……”唐湖都快急哭了,嗓音拿捏得好,所以演技不顯得尷尬,反而充滿濃濃的委屈。
——什麼傲氣小公主,也不過是個為他吃醋的普通女人,這個人設結合泡學與總裁文常規套路,為鄭山卿專程定製。
“知道錯了?”鄭山卿剛喝過一杯香檳,聽見她忐忑討好的態度有些飄飄然,卻沉下臉色,“那個角色已經不是你的了。”
“鄭總,不會吧!?”唐湖抽了口冷氣。
“給你機會不珍惜就是這個下場,下次再掛我電話,自己掂量著。”
唐湖捏緊手機,因為泥漿麵膜漸漸風乾,臉頰有些緊繃,讓聲音聽起來壓抑而沉悶:“我又不是故意的……還有那個角色,明明說好是我的。”
“彆急,不是還有一部嗎,《風沙》正好過段時間開組。”
薪月今年最好的兩個項目,紅玫瑰與白玫瑰既然都有實力,隻是缺他幾句引薦的話,那麼就一人一個,這樣分配才平均。
他本來意屬唐湖出演《秦陵圖》,《風沙》從投資到主演陣容都不如這部,若不是唐湖實在不聽話,他也不會把這個好機會讓給田柔姬,但唐湖太不懂事,隻好懲罰她一下。
唐湖委屈地抽抽鼻子:“……好吧。”
真是不能再裝下去了,否則她今天晚上做夢都會笑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