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第 144 章(2 / 2)

可惜薪月著手剪輯的院線版實在一團爛糟,而且那段日子處在風口浪尖上的話題人物是唐湖和韓汐,他從演技到人氣都沒能順利飛升,隻好重歸電視劇圈,經過多方努力才接下《夜色密碼》。

最慘的是,他曾在《風沙》首映禮上吹過韓汐演技好,前些日子這位金絲雀倒貼喬樂儀炒作翻車被群嘲,連帶他也跟著倒黴,這句話又被拉出來鞭屍了一次。

隻是場麵話而已,否則讓人怎麼說?

當著各路製片人和出品公司,他還能說“韓汐的演技就是傻x,你們捧這樣的人真是瞎了眼”?

唐湖拿起導演組給的新劇本,跟小學生第一天入學領教科書一樣:“好久不見,真是難為你拍那部戲了。”

蔣天光聽懂她的指代,聳聳肩膀:“再跟她合作一次,我現在就退圈回家賣紅薯吧。”

男女演員合作拍戲,要麼被劇帶著一起火,要麼就演部雷劇一起被嘲,現在韓汐算是賣人設火了,倒讓他這個說過幾句場麵話的裡外不是人。

閒聊兩句,各自低頭開始看劇本。

唐湖之前一直練的是初版台詞,這次手裡拿的是正式版,粗略的看過一遍大綱,比較二者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劇中背景設定在194x年,汪偽政o府、山城政o府、延安政o府同時並存,呈現三足鼎立之勢。

她飾演的女主角‘方纓’,父親是國黨高官,為了執行任務潛伏在汪偽政o府,男主角作為一名光榮的我黨戰士也是潛伏過去的。

兩人各自都要隱藏身份,卻在一次互相試探中雙雙暴露,因為互相掣肘,誰翻了車都不好過,所以隻好不情不願的合作。

屬於戰場上的隊友,日常中的歡喜冤家。

這種互動模式,往往預示著感情戲的出現。

‘方纓’在愛上男主角‘張若嘉’以後,充分認識到了社會主義製度的優越性,迅速被他策反,同樣成為另一名光榮的我黨戰士。

而根於審查意見修改過的部分是,‘方纓’為了男主角還把自己的國黨高官親爹給賣了。

這種因為出身背景不同,為了選一方站隊而走“賣爹”路線的女性角色並不少見,比如趙敏,比如吉安娜。

不過男性觀眾對這兩人的評價截然相反。

敏敏郡主棄爹而去,什麼榮華富貴都不要,但因為是為了男主角,所以觀眾們也可以理解,甚至誇她一片深情。

而吉安娜聯合奴隸抗爭,間接導致戰爭狂父親死亡,大約可以誇一句為了世界和平大義滅親,卻被罵了那麼多年。

男人不介意女人反抗父權,但你反抗了一個男人而不倒貼另一個男人,他們就受不了了。

而在大結局,‘方纓’在最後一次執行任務時為了抗戰勝利的偉大事業犧牲,死在主角懷裡了……也就是說,這對情侶最終還是BE了,男主角懷揣理想繼續前行,終於熬到了四九年。

拋開為了過審需要修改的那部分,這部主旋律諜戰劇確實好看。

《夜色密碼》是一部將敵人當成真正的侵略者來塑造的諜戰劇,沒有強行拉低對手的智商,以此凸顯主角團的神機妙算。

若是主角還沒做什麼,小弟就雙膝跪地納頭便拜,反派就虎軀一震含恨敗退,那是弱智爽文,隻能用來證明主角的智商也高不到哪裡去。

哪怕二次元世界,也不是圍著一個人轉的,對手的格調決定主人公的格調。

《夜色》在這點上做的不錯,憑借良心劇情,在雷劇頻出的電視劇市場裡殺出一條血路,成為收視破二的年度冠軍。

“我差不多看完了……”

唐湖匆匆翻了一遍新劇本中修改過的地方,又瞄了對麵的蔣天光一眼。

前不久還在古裝玄幻片場裡吊打男主角,一轉眼又跑到抗日劇組跟男主角談戀愛,幸好兩位男主不是一而個人,不然她非精神分裂不可。

導演坐在會議桌的主位,放下手裡的茶杯詢問:“演員那邊沒有什麼意見吧?”

以大部分明星的職業素養,高中畢業以後就沒進修過文化課,但也要給他們留下修改劇本的空間。

尤其是流量明星,因為顧及到形象,這個劇情不演那個造型不做,正好現在讓他們提意見,省得開拍的時候磨磨唧唧。

不過他對唐湖還算放心,聽公司說沒有因為形象問題拒絕過角色,比較聽安排。

話音未落,唐湖果斷舉手:“我有問題。”

導演:……這孩子怎麼這麼不經誇呢?

“關於‘方纓’這個角色……”唐湖翻開劇本,斟酌了一下字句,“我覺得細節還有優化空間,她算一個優秀的國黨戰士,前期還能靠自己詐出男主角的身份並威脅,怎麼跟‘張若嘉’在一起以後,對革命勝利就全靠他輸出了?”

‘方纓’跟‘張若嘉’合作之前,滿腦子家國天下,冷靜睿智,撕起鬼子來一個頂倆,合作以後基本就沒乾過什麼正事了。

比如中間某段劇情,‘張若嘉’去執行任務,如果等到第二天還是下落不明,就讓她開始行動,結果‘方纓’擔心男朋友的安慰,死活沉不住氣,帶著小夥伴提前出擊,被敵軍首領發覺。

結果一行人中了埋伏,還得靠‘張若嘉’從天而降開始救場。

這女主角當得也太慘了,不光沒活到享受勝利果實的那天,還成了抗戰事業中拖後腿的那個。

導演聽完她指出的這段不合理的地方,側頭問編劇:“老高,你覺得呢?”

高主編兩鬢略染白霜,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大一些,聞言思索:“……是可以改進一下,讓我想想。”

他是個有口碑作品的實力派編劇,已經寫過兩部質量不錯的諜戰戲,但老一輩的性彆刻板印象比較嚴重,認為男人就應該有男人的樣子,女人亦然。

“咱們可以先換個思路,進行一下大膽的想象,假如‘方纓’是個男人,愛上‘張若嘉’以後……”唐湖沉默幾秒,換了個說法,“呸,跟‘張若嘉’誕生兄弟情以後,看到好兄弟下落不明,以他冷靜的性格會不顧一切衝出去,導致整個計劃全盤失敗嗎?”

高主編估計沒有展開過這麼大膽的想象,聽她改口才鬆了口氣:“應該不會,最多就是為兄弟哭一場。”

“那就這麼改好了,‘方纓’等時間到了才開始行動,為了表達難過可以讓她哭一場,老師,您在寫之前先把她當成一個男人,再琢磨這個角色要乾什麼事,跟長不長……”

唐湖艱難的咽下“幾把”這種不文雅的字句:“人物跟是不是感情用事沒有關係。”

她端起紙杯裡的涼白開,隨意灌了一口:“當然,我就是隨便一說,您隨意聽聽。”

她又不是編劇出身,能用肚子裡這點墨水講個像模像樣的道理已經挺難了,還是以導演組的意見為主。

編劇的工作是塑造一個完整劇情,而非為了讓劇情烘托某個角色強大,出於劇情需要,‘方纓’這個角色必須要有不完美的地方。

但現在明明有製造衝突的更好方式,卻偏要靠女性角色突然感情用事來推動劇情。

如果‘方纓’一直是個急躁衝動的性格,那還好說,但她明明跟‘張若嘉’一樣把勝利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怎麼偏偏男主角能沉住氣,她卻不能?

這種微妙的不同,導致正劇中的部分女性角色往往被觀眾吐槽“戀愛腦”、“拖後腿”。

思想還停留在過去的編劇意識不到,又誕生了一批開始給角色裹精神小腳的觀眾,主要訴求就是為了禁止戀愛腦角色而禁止女主角談戀愛,比牌坊教還狠。

高主編翻開唐湖提出質疑的那幾段劇情,認真想了片刻:“不能隨意,我覺得你的意見很有道理,而且這麼改不費事,隻要稍微調整一下細節。”

唐湖緩緩點頭:“辛苦了。”

角色修改的建議被采納,劇組又討論出不少細節,還讓主要演員讀了一集台詞試著對戲。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幾個小時,今天的工作才算結束,窗外天色漸晚,霓虹燈一盞接一盞亮起來,將夜色渲染成迷離的彩虹。

唐湖抱著厚厚一摞新劇本,和幾個演員一起離開酒店,邊走邊掏手機。

蔣天光見她沒有助理來接,主動邀請:“我送你回去吧,現在是住學校還是搬出來了?”

“不用那麼麻煩,我在酒店定了房間,直接打車過去就行。”唐湖將劇本換了左手抱著,右手舉著手機準備叫專車。

臨近畢業的在校生已經不用天天去學校報道了,又不想回家,自從掙了錢就滿腦子驕奢淫逸的念頭。

她想做個大保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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