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湖離開公司,直奔西山彆墅區。
附近多為古刹寺廟,不遠處還有香山公園,古樹生芽,住宅深幽,極適合病人靜養。
她找到李若川住的地方,敲門進去,如此一幢價值不菲的彆墅正對玄關處卻掛著一幅巨大的國畫迎客鬆,上書“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旁邊排開兩列紅木櫃,雕刻富貴牡丹紋。
——審美如此傳統,一看便知拍板裝修的人不是李若川。
電話裡說,證監會通過明遠影視的上市申請後,李若川笑了笑剛要說些什麼,卻捂著心臟倒了下去。
在場所有人都以為他就此含笑歸西,慌亂中叫救護車把老板送到醫院,體檢後才知道是這幾天過度疲勞,低血糖外加心律不齊。
問題說大不大,但畢竟身體最重要,不注意保護有可能進一步惡化,便請了假回家休息。
唐湖進門後跟家政打過招呼,徑直去了李若川住的三層。
一樓二樓采用傳統中式裝修,三樓畫風明顯一變,四處貼著冷灰壁紙,家具清一色米白,乾淨得像樣板房。
臥室裡,角落一盞香薰燈徐徐冒出暖煙,有個男人側身蜷縮在床上,半張臉藏進被子,床邊地上還扔著個小型心電圖機,是那種背在身上監測心率的款式,看樣子是病人背一陣便嫌煩,解下來了。
唐湖躡手躡腳走過去,趴在床沿溫柔呼喚。
“大郎,起來吃藥了。”
“……”
裝睡的李若川立刻睜開一隻眼:“……有你這麼探望病人的嗎!”
“不知道是誰說華爾街的精英每天隻睡三四個小時就夠了,現在知道這是美帝忽悠我們的陰謀了吧。”唐湖邊笑邊幫他掖了下被角,“上市目標完成了正好休養幾個月,彆真熬出心臟病了。”
“我想你了。”
李若川反而掀開被子出來,拉著唐湖並排躺下。
兩人麵對麵躺在床上,輕緩的呼吸聲重疊在一起,氛圍相當靜謐美好。
霎時間,唐湖腦子裡閃過很多兩人互動的美好片段……比如酒紅吊襪、純黑帶吊襪帶以及天使白吊襪帶。
然而看了看小李同誌蒼白的麵色唇色,又默默自我譴責。
李若川無所察覺枕邊人的思想多麼惡劣,順手將她長發理順,非常正經地開口:“……李茹川想把明遠影城開到灣灣去,已經選好地方準備裝修了。”
“怎麼不叫堂姐了?”
唐湖直覺認定不簡單,追問道:“而且茹總去人家的地盤乾什麼,不能是白白送錢吧?”
實施惠台政策後,台企到大陸開公司比較容易,可人家那裡沒有惠陸政策,更何況全省才2000多萬人口,內部公司發展還要打一架,大陸企業進去肯定不會像表麵看起來那麼風光。
“……明遠隻提供影城建設和設備支持,招工納稅都要按當地規矩來,包括主管人也不能自己帶過去,同時跟其他當地院線簽署——然後,你申報金鞍獎的成功率就高很多了。”
李若川疲倦地掐了下眉心。
得獎從來不是簡單的“能者居之”,殺進決賽圈的演員哪個沒能力?
權看背後的公司支援力度罷了。
李茹川主動開價,讓灣灣當地電影協會為明遠力薦的藝人開綠燈,是最直接的資源置換。
唐湖輕笑一聲,拉過被子給兩人蓋上:“我可沒有這麼大魅力,茹總看上我什麼了?”
“她想要圖南。”
“明遠的影業公司和影城公司,都是從母公司集團分拆上市的,我名下的這家公司上市後已經獨立出來了,跟李茹川平級。但目前實業難做,她為了影城的營收數據好看,肯定要想辦法弄到影業公司的控股權,圖南隻是第一步——李茹川當初支援我上市,可能就是想等上市購入大量股票,並入她那裡,從而提升明遠影城的商譽估值。”
李若川憋了一肚子的話終於找到機會倒出來,氣得連連咳嗽:“以後你跟我一樣叫她全名——氣死了,我懷疑這次生病就是被她氣的。”
唐湖輕輕拍他胸口:“並購就並購。”
“……到那時候,整個圖南,你,喬樂儀,木遠,趙昊,以及所有合作過的演員都得聽她使喚,而且李茹川這個人最愛盯著KPI搞末位淘汰,第一個先把木遠開了,然後讓你續對賭協議。”
“我還能再頂一陣,你要自由一些。”
李若川握住她的手指親吻一下。
唐湖感到指尖傳來溫熱柔軟的觸感,心跳微微加快。
到底拍過幾部偶像劇,如果此時旁邊有導演攝像場工圍著她,絕對可以表演出鏡頭期待的臉紅失措小鹿亂撞。
但臥室裡隻有兩個人。
所以唐湖隻是彎起唇角,像寒冬喝掉一杯暖暖的熱可可,認真說:“謝謝。”
李若川反而擰起眉頭:“……我要聽的不是這句話。”
“那我隻好以身相許了。來吧,都是兄弟彆跟我客氣。”唐湖果斷掀被而起,開始脫外套摘耳飾。
小李同誌從善如流的伸手攬過她,兩人之間突然響起非常破壞氣氛的警報音。
“滴滴。”
戴在手腕上的智能表發出心跳過快的提示音。
“……”
李若川垂眸看著沒眼色的破表,開始解腕帶。
“還是帶著吧,看看到底心臟到底怎麼樣。”唐湖突然一本正經,“我是這麼想的,鄭山卿以前不是想建立電影工業體係麼,雖然他失敗了,但至少讓人明白,這種事有錢不一定做成,但沒錢一定做不成。”
幾乎每個國內電影人提起產業發展方向都要對標好萊塢體係,她自然也羨慕人家的工業化程度。
如果害怕壟斷,她要做的是保持自我,而不是乾脆不做這件事。
“所以,如果未來影業公司真的因為經營不善被收購了……那就多從堂姐那多撈點錢,把國內綠幕技術拉上去,然後咱倆一塊上天台。”
“咳,我才不會讓你這樣的。”
李若川啞然失笑。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震了兩下,接著又震兩下。
李若川開始不想搭理,直到手機震個沒完,才忍無可忍地拿起來。
微信上有人刷屏。
【秋澄:哥哥,你聽說過劇組夫妻嗎?】
【秋澄:有些劇組拍攝時間長,場地又封閉,演員在片場從幾個月待到一年的都有,閒著無聊還找不到彆人,那就隻好互相勾搭了。】
【秋澄:不過這種事在我們演藝圈很常見的啦,反正大家拍完戲也沒事做。】
【秋澄:聽說這次湖姐姐要在國外待半年……不過也不一定結劇組夫妻,說不定人家喜歡異域風情呢。】
【秋澄:哥哥,聽說你病倒了,要保重身體啊!】
……這個小王八蛋!
剛好一點的李若川又有心臟病發的征兆。
他還沒來得及罵人,唐湖一把搶過手機信心滿滿道:“這題我會。”
她按鍵如飛,迅速打出一行字。
【在當地較為有錢的人:不要緊,大家都是一家人。】
“……”
信號另一端,秋澄本想煽風點火看熱鬨,看到李若川回消息反而捧著手機一臉糾結。
——他哥什麼時候變大度了?
“你覺得我什麼時候這麼大度了?”
目睹唐湖打完那行字,李若川裹緊小被子坐起來,表情像主理三堂會審:“來,今天不把劇組夫妻這個事情解釋清楚,你不要想出門。”
唐湖愣了一秒,果斷翻身背對他,開始儘情發揮。
“……我有什麼好解釋的,都是工作應酬,我跟他隻是朋友關係,你要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
“……”李若川沒想到此人竟敢當庭飆戲,沉默片刻把唐湖扒拉回來,“……所以這個‘他’是誰,你是不是被我詐出來什麼了。”
發展是不是太不對勁啦???
“秋澄明顯說點有的沒的氣你,你還真信。”
唐湖笑嘻嘻地麵朝天花板躺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劇組明年去哪兒拍戲……金新月三角區邊上啊,再好一點也隻能住巴基斯坦的民宿,彆說和某個人住一個房間,那裡都不一定有房間,說不定讓我們就地紮帳篷。”
“而且知道為什麼四五月份就要去拍攝嗎?因為那邊一些極端組織要過□□齋月,這個時間才可能不打仗。”
“還感受異域風情,我拍完戲是能拿著□□出去找□□談談心嗎?!”
李若川早知道新戲條件艱苦,可聽她說完才清楚具體有多艱苦,連忙摸摸唐湖頭頂哄勸:“我跟你鬨著玩的嘛……”
遲疑片刻又說:“要不然幫你多雇幾個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