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龜將膳食一一擺在桌上。
明逍將紅團子抱起放在高高的石凳上, 紅團子揮揮手,示意不要他喂, 自己拿起一塊紅糖饅頭,小口小口地咬。
燕飛桐歎了口氣,道:“倘若我家那小子這麼乖, 我做夢都能笑醒。”
先前明逍已交代過她,不必再提這小娃娃的身份。
她也不會自討沒趣地去管東管西。
索性就當作真正的小殿下來對待了。
反正陛下養的娃娃, 陛下心中有數就是。
老龜一直挺喜歡紅團子, 聞言笑道:“神將大人還不知道吧, 小琥認了咱們小殿下作老大, 兩個一起鬨騰,惹得文曲星君頭發都快掉光了。”
燕飛桐:“……”
這些熊孩子沒一個省心的!
還好有感天動地老父親文曲星君在。
明逍端起甜奶放在紅團子跟前, 道:“文曲太縱著他, 有空你帶燕小琥過來, 鍛煉一些時日。”
燕飛桐聞言,摸摸鼻子。
她就不明白了,陛下一邊自己寵孩子寵上天, 一邊講這種話, 不心虛麼?
但她有意培養燕小琥, 便也應道:“好,回頭正好叫昆楠帶他一起過來。”
紅團子捧著碗,仰頭, “咕嚕咕嚕”地喝完甜奶, 將空碗往桌上一放。
氣勢十足, 活像灌了幾壇老酒。
明逍幾人都忍俊不禁。
燕飛桐正笑著,院外忽然有天兵喊道:“神將大人,不好了!”
她笑容一斂,衝明逍拱了拱手,出門問話去了。
明逍看了看天邊,目光微涼。
正沉思著,嘴邊就被塞了一塊糕點。
“吃,呦!”
紅團子歪頭,眨了眨眼睛。
明逍神情緩和,摸了摸他的頭,咽下糕點,語氣溫柔地道:“呦呦好乖。”
紅團子雙手捧著臉笑。
燕飛桐走進來,臉上帶著未散的怒意,寒聲道:“陛下,兩界河與人間接土之地,有畢方作亂,天兵天將前往勸阻,卻被它活活燒死!”
明逍冷淡道:“本座記得,二十二重天的火行天君,飼養了一隻畢方。”
“就是那隻鳥。”
燕飛桐不無嘲諷地道:“所以天兵天將才不敢動手,隻敢勸阻!”
明逍道:“好得很。”
燕飛桐倏而跪地,朗聲道:“陛下,末將請命去捉拿行凶作亂的畢方!”
明逍拿起濕巾幫紅團子擦了擦嘴,淡笑道:“捉拿多麻煩,本座正要帶呦呦出去玩,順道斬了它便是。”
燕飛桐啞然。
陛下比她狠多了。
這畢方可是血脈純淨的神鳥,三界難尋第二隻,火行天君視它如命,倘若斬了,估計敢跟天帝陛下拚命。
“陛下,還是末將去……”
“你若走了,豈非正好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明逍將紅團子抱下來,不輕不重地道:“你剛剛公開邪神之事,火行天君便縱容畢方作亂,不覺得太巧了麼?”
燕飛桐愣了一瞬。
方才她聽見手下送命,怒氣上頭,倒真沒來得及細想。
燕飛桐也聰明,轉念便道:“陛下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指使火行天君,引末將離去……”
“挖好的坑,總會有人跳下來,這是好事。”
老龜從屋裡拿出紅鬥篷,明逍接過,披在紅團子身上,牽著他的手往外走,吩咐道:“你這幾日哪都不必去,倘若昆楠無召而回,盯緊他。”
昆楠?
燕飛桐一驚。
昆楠被陛下留在了天界,天界……玨殿下!
她沉默半響,終於想明白了——陛下的目標根本就是玨殿下,而不是此刻還無蹤跡的邪神。
從昆楠開始,每一步都是為玨殿下設下的連環套。
昆楠不過是擺在明麵上的一顆棋子。
燕飛桐望著明逍的背影,眼神複雜,卻隻歎了口氣道:“陛下,您這樣會沒朋友的。”
冷心冷情,處處算計。
難怪除了那個天真懵懂的小狐狸,誰也無法靠近天帝陛下。
就連看著陛下長大的老龜,都隻以“老奴”自居。
誰敢呢?
“呦?”
紅團子牽著明逍的手,仰臉看他。
明逍笑道:“呦呦有沒有朋友?”
紅團子道:“盈袖!小琥!灩兒!好多呀……”
明逍逗他道:“那我呢?”
紅團子停下腳步,比了個心形,兩個拇指上下動,牽引了相連的紅線。
明逍指尖動了動,忽然笑了起來,將他抱起來。
小娃娃的身體被鬥篷捂得又暖又軟。
他歎道:“我險些忘了,還有這個紅線。”
紅團子衝他做了個鬼臉。
“夫妻反目,兄弟相殘,母子情薄。”
明逍溫聲道:“感情毫無意義,又傷人不淺,呦呦還是不要懂的好,像這樣無憂無慮地便很好。”
紅團子拍手直笑,叫道:“好!”
老龜在後麵跟前,忍不住麵露憂色,搖了搖頭。
陛下自己天性涼薄,從不在意親緣好友,好不容易碰上個極為喜愛的小殿下,竟然還如此教導。
早晚得後悔吧。
他勸了無數次,口水都快說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