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逍微微搖頭,道:“我猜是他施展邪神禁術,與問心石的力量相撞,無意中打開了此地入口。此前是一縷神識入得石中世界,如今的我們,應該還是那道神識。”
倘若法力還在,自然能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
可惜法力全被封禁。
連神劍都召喚不出。
但這也正意味著,他們不是本體降臨。
否則沒那麼容易被封。
這點自信,明逍還是有的。
“神識受本體影響。問心石解情蠱,再加上紅線,三股力量爭鬥,令我本體受傷,這才無法維持人形。”
少幽點了點頭,挑起銀發道:“我在想,邪神真的沒死麼?”
明玨呼喚邪神之名,他們都聽見了。
此處既是邪神禁地,定然是與邪神有關。
明逍沉思片刻,道:“我們先回去,問問那對夫妻。”
少幽也是如此想。
兩人對視一眼,縱身往山崖上掠去。
茅草屋中,女童心情低落地坐在門邊。
中年女子無奈地安慰她:“慧兒,山崖下麵是深河,他們不會死的。神後早有喻令,發現狐妖蹤跡必須上報,咱們這麼做,已經是在救他們了。”
女童小聲道:“可是他們不像壞人。”
中年男子道:“咱們隻是普通人,管不了那麼多。聽聞這些年來,神後一直在追殺那隻九尾狐,幾乎恨到了骨子裡,方才那狐妖少年若是落到神後手裡,必死無疑。”
女童還想說什麼,突然睜大眼睛。
隻見兩道身影飛快地自屋後躍出,落地,動作一氣嗬成,端的是乾脆利落。
少幽回頭問道:“你方才說,神後一直在追殺九尾狐?神後是誰?九尾狐又是誰?”
女童傻呆呆地望著他,夫妻倆卻大驚失色:“你快點走!不能在這裡!一旦被神後發現,咱們也脫不了乾係啊!”
明逍淡淡道:“不說清楚,我們便不會走。”
“神後便是神後,是上神的妻子啊。”
“百年前,神陸發生大戰,上神陷入沉睡,彼時神後有孕,修為大損,懷胎數十年,險而又險地誕下孩子,卻被九尾狐夥同旁人帶走孩子,為此,神後憤怒欲狂,滿神陸的追殺他們。”
“我們隻知道這麼多。”
“求求你們,快點走吧!”
夫妻倆一口氣將知曉的事情都告知,急得快給他們跪下了。
女童卻站起來,跑到少幽跟前,趁他出神,一把揪住了尾巴尖,叫道:“尾巴!尾巴!”
明逍拍開她的手。
少幽卻俯身,伸手撫她頭頂道:“你知不知道,神後在哪?”
女童認真道:“在神樓,神陸中心,但是不能去,神後會殺人,殺很多很多的人,我看見……”
她話音未完,遙遠的天邊,忽然有光柱升起。
一道滿含怒意的冷喝聲響徹天地:“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啊!快說!你們究竟將我女兒藏到哪去了?”
光柱升空,停頓一瞬,靈光驟然溢散,往四麵八方掃蕩而去,很快波及此處。
中年夫妻慌忙跪下磕頭,臉上滿是絕望,不停地喊著“神後息怒”。
然而被靈光掃過,明逍跟少幽的身影竟漸漸虛化,直至煙消雲散,仿佛從未來過一般。
女童往前撲,撲了個空,攤開手,指尖卻揪住了一根雪白的尾巴毛。
長雲仙島上,天兵天將重重包圍,燕飛桐正與島主對峙。
天還未亮。
明逍與少幽同時睜開眼睛,神識轉了一圈,看似漫長,實則短暫。
無論是石中世界,還是邪神禁地,都隻刹那光陰。
明逍看向少幽。
少幽銀發狐耳,唇邊溢出血跡,果真是受到重創的模樣。
同一時刻,明玨也清醒過來,嘔血不止。
問心石碎,情蠱終究還是解開了。
明玨身上出現道道傷痕,身形隱有渙散的趨勢,喃喃道:“還是失敗了麼。邪神,我答應將神魂交於你,你卻沒能實現我心中所願。”
“邪神禁地在哪?”
少幽手中凝出神劍,直指明玨,麵上再無半分笑意。
“我不知道,但我死後,神魂會入邪神禁地,這便是借用邪神之力的代價。”
明玨懷裡飄出一本漆黑的書,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他咳著血道:“邪神出世,無法阻擋……讓我為你做最後一件事吧,少幽。”
“少幽”二字一出,明逍心神俱震。
明玨抬起手,指尖逸散血色光影。
少幽的銀發飄起,逐漸變回漆黑之色,耳朵連同尾巴一道隱去,而他的身形卻在不斷的長大。
褪去了少年尤帶稚氣的模樣。
取而代之的是屬於魔尊的姿態。
少了隨意,多了穩重,不見飛揚意氣,更添孤傲之態。
蒼白的手握住劍柄,沒有了少年人遊戲人間的輕狂,而隻有唯我獨尊的從容。
他仍舊是極美的。
少年的他美得奪人心魄,魔尊卻美得叫人抬不起頭。
誰也不敢看他,誰也不敢踏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明玨心滿意足地闔上雙眼,身體轉瞬化為飛灰,而那本漆黑的書懸在空中,一動不動。
站著的二人都沒動。
明逍麵無表情,周身冷意更甚萬年寒冰,半響才找回聲音道:“告訴我,你是誰?”
“少幽,魔尊少幽。”
少幽看著他,從容道:“久違了,天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