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麼不懂事,讓客人照顧你?”
裴知遠用力按了下太陽穴,提醒著裴昱,眼睛卻看向盛淮,眼神多了絲戒備。
“不要緊,我樂意照顧阿昱。”盛淮溫聲解釋。“說起來,我跟阿昱其實早就熟識,用不著客氣。”
“是。”裴知遠頓了下,“不說還忘了,很多年前,你就幫著他逃學了呢。”
——他對盛淮沉澱多年已經快消散的那點兒怨氣,又猛然冒出來。
“逃學?”盛淮蹙眉。
這又從何說起?
在……“前世”,他跟阿昱認出彼此後,阿昱隻承認了他當時裝啞巴,怎麼又扯起逃學?
盛淮有些困惑,但他不是裴昱,隻需一星半點信息,很快推斷出事情大概,扭頭看向裴昱。
裴昱從餐桌前站起來,嘴巴裡是強塞進去的半隻包子:“我吃好了。”
他聲音含糊,低著頭誰也不看,拔腳往自己房間走。
“你站住!”裴知遠叫住他,又扶了扶腦瓜子。
笨蛋的反應不對勁,心虛都掛在臉上了。
嘶……頭更疼了。
但疼歸疼,該算的賬還是要算。
盛淮也是這個意思,他不想裴知遠對他有任何芥蒂。
“當初——”他頓了頓,看了眼裴昱,“我誤會阿昱是……啞巴,以為他沒有學上。”
“是我的錯,不怪阿昱。”
他下意識把錯都攬到自己身上。
“那請假條是怎麼回事?”
裴知遠問著,視線從裴昱掃向盛淮,又從盛淮掃回裴昱,最後定格在手指跳個不停的裴昱身上。
“你說!”——心中有鬼的,顯然是他家笨蛋!
裴昱不說。
裴昱捂上肚子:“我肚子疼……”
肚子疼個鬼!裴知遠還不清楚他這一套,但當著盛淮,他給他留麵子,瞪他一眼,看著他躲進衛生間。
盛淮也知道裴昱九成九是裝的。
可他還是控製不住擔心:阿昱腸胃是真不好。
“那麼多年前的事,沒必要跟阿昱計較吧?”壓抑著擔心,他勸解裴知遠。
“你不知道,他當時——”
裴知遠說到一半,含恨住口。
弟弟視掉進下水道為平生大恥,不許彆人提。
“你當初沒幫他寫過請假條?”他轉而問盛淮。
“沒有。”盛淮信誓旦旦,坦坦蕩蕩。
他真沒有。
看來另有隱情。
裴知遠看了眼洗手間:算了,沒外人的時候,他再審。
“你當時,是不是遇到麻煩?”他又看向盛淮,神色有絲複雜。
那時候,因為阿昱出事,他急昏了頭腦,對林——盛淮很大怨氣,也沒想到那次會是見他的最後一麵,明知他要找他說什麼,卻沒有聽。
多年後同學間小範圍有些
風言風語,他才知道盛淮身世不簡單,而且當時應該是陷入很大麻煩。
“當時確實受製於人。”盛淮並未掩飾過往不堪,“本來還想拜托你照顧阿昱的,沒想到你們是一家人。”
哦,裴知遠腦子亂了亂。原來盛淮不知道阿昱是他弟弟,原來他弟還瞞著人家這個……
“抱歉,當初有些誤會,沒幫上你,還對你態度不好。”壓下紛亂思緒,他對盛淮說。
他當初是真心把盛淮當朋友的……不過,時過境遷,不提那些也罷。
“電影投資的事你在商言商,找專業的人評估一下,彆抹不開麵子隨便答應我。”雖然對自己的作品很有信心,但裴知遠還是勸盛淮冷靜。
“不用,我很看好這部作品。而且我也正想投一部試試水,不是你也會是彆人。”盛淮答。
他這麼說,裴知遠就沒話了。
與其投彆的不知什麼片子,還是投他的吧。
“那稍等我帶你去公司看看?”雖然不記得自己說過要帶盛淮去公司的話,可盛淮沒必要在這種事上撒謊。
想來是他昨晚上了頭。
也不知道盛淮是真感興趣,還是為了全他麵子,管理那麼大個集團,他應該很忙才對。
“不急。”應該“很忙”的盛淮眼睛眨也不眨,看著從洗手間走出來的裴昱。
“阿昱背上的傷,是不是該上藥了?”他提醒裴知遠。
是!裴知遠一怔:真是喝多了,把這個給忘了。
他轉身要去拿藥箱,中途又頓住,看向盛淮:“這事兒你也知道?”
“你昨晚——”
“我知道了。”裴知遠臉色怪異。
他喝酒後話這麼多嗎?從前也沒這毛病啊!
“你先吃飯,我來幫他。”見裴知遠提了藥箱出來,盛淮伸手要接。
“不用。”裴知遠一口拒絕。
阿昱不喜歡彆人碰,除了醫生,也就隻能接受他幫他——
剛想到這裡,裴昱開口了:“盛淮哥幫我上。”
他說啥?裴知遠一臉愣怔。
剛才的事情還沒解決,他哥給他上藥,肯定會逼問他——裴昱很是機智。
盛淮一夜沒睡,但反應敏捷,已經從裴知遠手上拿過藥箱。
“這個藥嗎?”裴知遠還沒醒過神,他已經把最上層的外敷藥拿出來。
“是。”裴知遠遲疑了下,點點頭,跟他說了下用法。
“你吃了沒?”說著說著,他忽然想起這個,問了盛淮一句。
“吃過了。”盛淮昨晚守在裴家門外,在車裡過的夜,今天一大早才回家洗漱換衣服,當時就簡單吃了一口。
“那麻煩你了。”裴知遠說著,微微蹙眉,看著盛淮跟隨裴昱走向他臥室。
因為小時候打過交道嗎?阿昱待盛淮很不一樣。
同樣是他的朋友,跟盧文斌他們,阿昱就始終熟不起來。人家來家裡,他都要躲回他自己
房間去。
不過,難得阿昱肯和外人親近,大學畢業後他一直待在家,和外界交流越來越少,能多接觸接觸他人,是好事——到這會兒,裴知遠還怪高興。
他快步走向洗手間——要趕緊洗漱吃早餐,帶盛淮去公司轉一圈。
聯係他還真聯係對了,大家苦熬那麼久的心血,有救了……
裴知遠心情振奮。
裴昱卻很安靜。
到底很多年不見,他對盛淮還有些生疏,也沒有什麼話好講,走進房間,一聲不吭,開始脫衣服。
盛淮呼吸亂了一瞬。
不過,看到裴昱脫下上衣,露出半背紗布,他很快收斂心神。
揭開紗布,看清他滿背傷痕,盛淮手指攥緊,眉頭緊皺:“傷得這麼重?()”
裴昱下背部肌膚白皙無暇,上背部卻紅紅紫紫,沒有一塊好皮。
疼不疼??()_[(()”盛淮聲音低沉。
“不怎麼疼,癢。”裴昱實話實說。
真正疼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說完,他扭回頭來:“擠出來覆蓋傷口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