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跟在車外,聽見車內零星幾句,感慨今年夏天果然是不尋常的一個夏天。
一向都有混名在外的太子殿下,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豪言壯語。
先不論殿下能做到多少,但是此刻,他聽在耳朵裡,暖在心裡,油然便生出要好好報效太子殿下的心來。
這話聽著,真的很暖心。
回東宮第一件事情就是換衣服,換了衣服,袁潤打算去向魏帝請安,外加道歉。
到了紫極殿才聽到內侍說今兒魏帝往長樂宮去了,袁潤本想直接往成乾殿去的,但經了允欽提醒,忽然想到以他現在的身份,進了後宮便得與江嬪也去打個招呼,這麼一想就作罷了,還是先把崔明遠叫來商量這件事情要緊些。
他找了幾張紙來畫了個地圖,又做了幾處標注,接著拿出王興遞過來的那個東西,左右看了看。
是一把微縮古琴的樣子。
材質……他下意識屈指敲了敲,又舉起來看了看花紋,好像是榆木?
他端詳了半晌也看不出這微縮古琴有什麼玄機,倒是翻到底部時發現刻了“鶴鳴”兩個小字。
嘖嘖,看不出來,周君旺臟兮兮一個人,竟隨身要帶這麼精致的配件。
這東西大概很重要吧,不然也不至於到死也卡在嗓子裡,要不是王興覺得他嗓子不正常特意查驗了一番,這東西就要跟著被燒了。袁潤掂了掂,習慣性地在手裡一轉,食指忽然蹭過一個凸起的小點。
這小點在琴弦左邊,單單用眼睛去看,是根本看不出來的。
極小的一粒,若非他如今沒再乾過粗活,手指比某些女孩子保養的都要細膩,必然也摸不到這一處來。
袁潤屏住呼吸,按下。
“噠。”
微縮的古琴是個小盒子,王興早就發現了。
這小盒子裡還放了幾粒小藥丸子,灰撲撲的,跟那鐵爐子裡的灰一樣的顏色,看見就叫人心生煩悶。
但他今日有些激動過頭了,忘了與這位貴人說一說自己兒子的事情,他王家總是單傳,到了他夫人卻生了一對雙胞胎,他想這壽
和地留下一個就行,另一個還是到外頭去謀個前程好些。
聽聞那些貴人在外置辦宅地,都愛收個正常人貼身伺候,便是跟在貴人身邊吃幾年苦,待年紀大了,求貴人恩典,大概也能往外放個縣令當當。
本是謀劃好了的,但一說起周君旺這個屍首來,他就忘了。
還好留下了這幾丸東西,貴人打開盒子,必然會發覺裡頭少了東西,再來尋他一趟。到時候再與貴人說道說道,也不辜負他花了這麼大代價把這些東西取出來。
他正要找個地方收好,左右看了看,忽然聽聽夫人梓潼在廚房叫他:“王興!這菜怎麼還沒洗!缸裡的水就剩一點兒了也不懂得添一些!不知道你今兒乾了一上午什麼?就是燒屍鏟灰,至於累得一點空檔都沒麼?這個家裡裡外外就指望著我,白天我得洗衣服做飯,晚上還得織繡品拿出去賣!你們幾個倒好,做起了甩手掌櫃!一天天乾坐著等飯吃?是不是還得我把飯盛好了端到你們嘴邊兒去?”
王興連忙擱下手裡的動作,陪著笑往廚房趕,“這不是今兒來了貴人,陪貴人說說話,得了這麼多銀子呢,夠咱們吃幾個月的了。”
他掏出銀子來在夫人麵前晃了晃,有些得意,“咱們今天中午多做個菜,我叫二宇去打壺酒,咱們少喝點。”
王興先去挑了水來,又洗了菜,隨手在衣裳下擺一抹,“二宇呢?”
“今天一天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連人影兒都不見,你們一個個的,從來都不叫人省心……”
王興依舊一副笑臉,笑眯眯的出了廚房。
圍房不大,緊挨著的廚房就是睡覺的地方,他又轉進去,把自己方才包起來的灰色小丸子藏在櫃頂的箱子裡,上了鎖,出去叫了幾聲“二宇。”
過了好一會兒,大宇氣喘籲籲地跑過來,額上還冒著晶瑩的汗珠,“爹,二宇說要爬山,從太平巷繞出去了。兒本想那邊都是貴人住的地方,怕他衝撞了貴人,但一時沒攔住,尋了一上午都不見人影!”
太平巷!
王興一聽到這個名字就想起了司禮監,順帶著想起了今天上午來這裡的貴人。
他慌忙回房將那幾丸藥取出來,貼身放好,蹲下身對大宇道:“爹出去找找他,你在家跟娘作伴,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要保護好娘,好嗎?”
大宇拉住王興的袖子,“爹,我也要去,我沒看好弟弟,是我沒有儘到大哥的責任。”
“哥哥當然需要照顧弟弟,但現在,娘也需要你的保護啊。”王興摸了摸大宇的腦袋,起身往外走,“告訴你娘,今天回來咱們還要喝一壺的,不過中晌就彆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