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投稿上沒說到她的名字,不知情的人也不知道她是誰,可那上麵明明白白帶了他紀岑的大名啊,連年級和班級都在上麵。
她是可以裝死,他怎麼辦?
齊妙想:【你都不會覺得困擾嗎?】
紀岑:【沒覺得】
這就是年級第一的從容嗎?全校都覺得他早戀了,都在找他的早戀對象是誰,偏偏他淡定如斯。
齊妙想換了個問法:【彆人傳你的緋聞,你都不覺得煩嗎?】
傳緋聞,尤其還是跟不喜歡的人傳緋聞,被人無端起哄,被人當成調侃的焦點,這種事有多討厭,每一個在學校上過學被傳過緋聞的人都應該深有體會。
紀岑:【那要看是跟誰傳】
傳緋聞就傳緋聞,這種討厭的事居然還挑對象。
齊妙想頭一次帶著點情緒跟他打字:【你到底想不想澄清啊?】
她為他在這裡費心,即使盧文佳說了,反正彆人也不知道另一個主角是她,這時候裝死就對了,她完全可以高高掛起,但因為怕給他帶來困擾,所以她還是決定承擔起這個責任,紀岑倒好,一點不急。
皇帝不急太監急,她倒好,成太監了。
紀岑:【你很想澄清?】
廢話。
早戀這種事誰不想澄清?三人成虎,到時候謠言越說越真,傳到老師耳朵裡,她媽媽就真要來學校了。
以後她還怎麼和他做朋友。
沒等齊妙想回,紀岑又發過來:【那就澄清吧】
不知道他怎麼就突然想通了,不過想通就好。
齊妙想:【那是你去加表白牆的Q|Q號投稿還是我去加?】
這已經是齊妙想能想到的覆蓋學校範圍最廣的替他澄清早戀的渠道了。
現在已經沒什麼人在玩貼吧和論壇了,他們學校又沒有那種全校大群,班級群倒是有,可是裡麵有老師和家長在,就算是每個班同學之間自己私下建的群,也不一定每個人都加了。
齊妙想一直知道28班有個老師和家長都不知道的私群,還曾失落過轉來這麼久,都沒人讓她加群,直到最近才聽盧文佳說,班上很多人都沒加那個群,加了群的人一般也就在裡麵鬥鬥表情包。
然而這個提議被紀岑否決了。
紀岑:【加他乾什麼】
紀岑:【又不是全校每個人都加了表白牆的好友】
……
這句話發出去,紀岑也快到家了。
本以為家裡沒人,結果準備換鞋的時候,看到置鞋墊上多出的兩雙鞋子。
真是稀奇了,他父母兩個大忙人居然都在家。
來到客廳,果然父母都坐在客廳裡,身上都穿著上班製服,一副要拷問他的架勢。
沙發上的紀禮言也不廢話,一身白色的警察製服,肩兩邊掛著的警監肩章壓迫感十足,麵色嚴肅,直接就衝兒子說:“你應該知道我跟你媽現在為什麼坐在這裡等你回家吧?”
紀岑微蹙眉,看向媽媽。
媽媽夏媛無聲聳肩,朝他投來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我局裡每年接多少電信詐騙的案子,加起來幾千萬唰的一下就轉移到國外去了,追都追不回來。”
鋪墊完畢,紀禮言一敲茶幾,吼道:“在局裡搞那些詐騙犯,回家了還得管你在學校搞賄賂的事!”
“一塊錢,紀岑,我是從小沒給你吃的還是沒給你穿的,人家都說女兒富養兒子要窮養,我跟你媽窮養你了嗎?你個少爺從小到大吃過一丁點的苦嗎?最多也就是當初學射箭的時候吃了點苦,結果你玩任性,說不學就不學了。”
一旁坐著的夏媛拍拍丈夫的肩,提醒:“偏題了。”
紀禮言哦了聲,迅速把話又給掰了回來。
“自從你上高中以後,你的生活費零花錢,我沒少給過你一分錢吧?現在連一塊錢你都貪?我接到你們教導主任電話的時候,我都以為你們教導主任在跟我過愚人節。”
“而且你們教導主任還跟我說,你當時的認錯態度,相當有問題,跟你一起的那個女孩子,當時都快哭出來了,你跟個沒事人似的,把他氣個半死,覺得管不了你了。”
說完,紀禮言從兜裡掏出手機,撥通教導主任的電話,按下免提,對兒子命令道:“你現在就當著我的麵,給你們教導主任好好道個歉,要是態度再不好,就讓你媽下星期帶你去監委會那邊逛逛,讓你看看那些貪官都是什麼下場。”
紀岑扯了扯唇。
夏媛又勸:“一塊錢就去監委會,不至於不至於。”
還沒勸好,這會兒電話已經接通了。
教導主任沒來得及說話,迫於父親的淫威,紀岑輕輕歎了口氣,說:“主任老師,我是紀岑,我來向您認錯。”
“對不起,我不該辜負您對我的期望,我不該濫用私權,監守自盜。”
紀禮言聽著,還算滿意地點了點頭。
紀岑忽然停下了。
紀禮言用唇語衝兒子說,怎麼不說話了,繼續檢討你的過錯。
看著父親,紀岑忽然挑眉,然後再次對主任說:“主任老師,為了彌補我的錯誤,請您一定要給我一個向全校師生檢討的機會。”
教導主任沒反應過來:“什麼?”
紀岑又平靜地重複了一遍。
“你要當著全校師生的麵做檢討?”教導主任額了聲,“我覺得吧,其實沒有——”
話未落音,被紀岑爸爸打斷。
“主任,一塊錢事小,但這個性質很嚴重,要是現在不嚴肅處理,等以後紀岑走上社會了,等他也當公務員了,做上領導了,貪的可能就不止是一塊錢了,到時候難道讓我跟他媽親手抓他進去喝茶嗎?”
教導主任活生生被說懵了。
他覺得這種事找家長告個狀說一說就行了,沒想到紀岑的父親比自己更較真。
他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夠會小題大做了,卻沒想到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要不說怎麼剛過四十就能當上公安局長,還是他們當官的會上升高度。
平時訓起學生來如同閻王的教導主任,如今在紀岑爸爸這裡的語氣都變得小心翼翼了起來。
“那、那就下周一周會的時候,讓紀岑在全校麵前做檢討……?”
紀禮言:“好,謝謝主任願意給紀岑這個改過自新的機會,紀岑,還不謝謝主任?”
紀岑聽話地說:“謝謝主任給我這個機會。”
教導主任的語氣又忽然變得有些受寵若驚。
“啊,啊不用謝……那你在家好好寫檢討書吧,紀岑爸爸,我還有點事,我先掛了……”
掛掉電話,教導主任也納悶。
一塊錢的事,怎麼就上升到要在全校師生麵前做檢討的程度了?
檢討的事敲定,紀禮言也消氣了,揮手讓兒子回房間寫檢討書。
回到房間,關上房門,紀岑掏出手機。
齊妙想的消息已經是半個小時前發來的了,他被爸爸抓著訓話,沒來得及回。
她問那怎麼澄清。
紀岑回:【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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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個字莫名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雖然不知道紀岑究竟是什麼打算,但齊妙想決定相信他。
一般隻要不碰上下雨下雪天氣,學校都硬性規定每周一早上舉行周會,周會前先舉行升旗儀式,全體起立,升國旗,奏國歌,行注目禮。
不過因為周會是在操場開的,大家本來都站著,這一步就自動跳過了。
這周一,放完國歌升完旗,校長日常上台講話,講了半個小時,本來學生和老師們一大清早站在操場上吹風就煩,現在聽校長在那兒叭叭,更煩了。
這周三就要開始期中考試,考試對高二高三的來說是老生常談了,於是專門針對新入學的高一生,校長又說了十幾分鐘,大概就是這是驗證他們新生有沒有適應高中學習生活的一場很重要的考試,讓他們都加油。
校長講完,高三的年級主任又上台簡短說了幾句,接著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要散會了的時候,高一的教導主任上台了。
高一年級這邊的隊列頓時發出一陣喜哀參半的嚎叫。
“沒完了是吧。”
“我靠?還要說?”
“能不能放我回教室,我真要冷死了。”
“老王上台了,同誌們,第一節課不用上了。”
“好好好,第一節課數學,老王,好樣的,多說點,說他個四十五分鐘,少一分鐘你都不姓王。”
教導主任此時還不知道自己即將不姓王,站上台,接過麥克風,照常喂喂喂了三下,確定沒問題後,又咳了一聲,清清嗓子,才說:“同學們,接下來我要說個事……”
說的是有關於走讀生偷偷帶早餐進學校的事,不過這種事屬實是司空見慣了,外麵美食誘惑太大,學校三申五令不讓帶,可學生就是要帶,屬於你說你的,我做我的,被抓到算我倒黴。
聽膩了的話,所有學生都在下麵昏昏欲睡。
結果教導主任話鋒一轉,提到了高一年級有位班乾部,居然帶頭違反校規,濫用私權,還找同學收取報酬,錯誤嚴重,所以需要在全校師生麵前做出深刻檢討。
有檢討聽,就等於有熱鬨看,這不比聽校長講話有意思多了?台下的全校師生瞬間就不困了。
誰啊,這麼倒黴。
全校烏泱泱的一群黑腦瓜子還在四處亂看,就聽教導主任說:“來,紀岑,你上來吧。”
高二和高三那邊的隊列聽到這個名字還稍微愣了一下,但高一這邊的立刻就沸騰了。
紀岑?
會不會是他們年級還有一個同名同姓的人?
但很可惜不是,29班的隊列走出了個男生,個頭高挑,再一看那張淡定斯文的帥臉。
就是他們認識的那個紀岑沒錯。
什麼叫眼看他高樓起,眼看他樓塌了,上一秒還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下一秒就成了令人發指的犯罪分子。
29班的隊列和28班的隊列是靠在一起的,紀岑從後麵走上前,自然要路過前排的學生。
齊妙想就在28班的隊列前麵。
在紀岑即將路過自己的時候,她實在沒忍住,回過頭,朝他發送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
學霸,請問你在乾什麼?
看到女生那一雙睜得溜圓的黑葡萄眼珠子,紀岑微笑,給了她一個“你猜”的眼神。
紀岑走上台,一手接過教導主任手裡的麥克風,另一隻手則是握著檢討書。
台下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少年並不怯場,從容垂眸,低沉清雋的嗓音經過麥克風,響徹在整個操場。
“大家好,我是高一29班的紀岑。”
損友柏澤文在台下無情嘲笑。
“笑死我了,還大家好,平時獲獎感言寫多了吧。”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上去是發表獲獎感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