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福宮的事情,麗貴嬪亦是有所耳聞。
自那日遊湖出事被皇帝當著眾人的麵責備之後,麗貴嬪就低調的很——時間是衝淡一些的良藥,等著風頭過去,皇帝氣勁過去,她自然有重起之日。
隻是,聽到今日柔妃一事,麗貴嬪還是忍不住彎了彎唇角,笑了一聲:“那元貴人倒真是難得的掃把星,誰沾上了誰就倒黴,怪不得宸妃算來算去全是凶卦”她笑意漠然冷淡,眼神卻顯得有些晦暗,顯是心中另有所思。
皇帝待元貴人,倒真是特彆的很。
麗貴嬪強自壓下心頭那一點複雜的心思,緩緩闔上眼。她現下就跪在自己宮中特意整出來的小佛堂裡,膝下是蓮青色繡佛字蒲團,手中握著一串沉香佛珠,一顆一顆的轉著。
佛經裡說:“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她現今孑然一身,無牽無掛,亦無所愛,自是忍得了、熬得住,等得起。總有一日,她會把這些屈辱重新還給那些人。
深夜寂靜,重錦宮上上下下皆是一片靜默,一身青色衣裳的宮人無聲無息的垂首立在朱紅廊下,廊上掛著的琉璃宮燈光色微薄,映著臨近正殿的小佛堂裡的一點燈光,仿佛銀河上的那一點星辰之光,搖搖欲墜,明滅不定。
一盞孤燈至天明,等到枝頭的翠鳥初鳴,麗貴嬪方才起身令人服侍著洗漱更衣,準備往皇後的鳳儀宮去。
不巧,今日的元央亦是少見的起了個大早——她心中惦記著柔妃的事,趕著去瞧熱鬨,便乾脆早早起來去了鳳儀宮。
殿外遇上了麗貴嬪,元央不免禮貌的後退了一步,俯身行禮。
麗貴嬪這時候倒是收起了往日驕橫的模樣,竟是恍若無事的對著元央笑了笑,親切的伸手挽住元央:“元妹妹不必多禮,既是遇上了,我們一起進去吧。”
元央隻覺得被她挽住的手臂幾乎要起雞皮疙瘩了——之前恨你欲死,甚至親自動手要殺你的人忽然喜笑顏開的和你姐妹相處,你能接受嗎?元央覺得自己修煉時間尚短,臉皮厚度到底還不夠厚,隻得抽出手又往後退了一步,隨口敷衍道:“禮不可廢,還請娘娘先行。”
麗貴嬪亦是不強求,徑直走在了前麵。
皇後、宸妃還有莊妃正坐在殿中敘話,見著麗貴嬪和元央先後而至,哪怕是這幾人的麵上都不免顯出一二異色來。
宸妃最是直接,一雙妙目滴溜溜的一轉,笑容自然灑脫的道:“想不到,你們二人倒是一起來了?”
皇後掃了宸妃一眼,隨口接道:“大家皆是姐妹,親近一二又有什麼奇怪的?”說著又讓左右宮人把行禮的兩人扶起,口上道,“先坐吧。”
元央小心的落了座,想了想還是捏起一塊翡翠糕,轉開話題道:“娘娘宮中的糕點味道就是不同,妾每回來都恨不得多帶一些回去。”
皇後溫溫一笑,語調溫和:“喜歡就多吃些。你若喜歡,本宮遲些送幾個會做糕點的宮人給你。”
元央低頭一笑,細長的眼睫垂下,好似欣喜羞澀的模樣:“多謝娘娘。”既是死了個綠濃,皇後必是不放心,打算再派人來蘭漪宮的。所以,與其讓她暗中派人,倒不如直接明麵上討幾個人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