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死了,卻又活了過來。”這可比普普通通的殺人案有趣,“但是即使是‘書’也做不到複活一個個體。”
他得出了與太宰治相同的結論:“你們隻不過是‘書’投射出的幻影。”
‘幻影’本人,中原中也的麵色逐漸陰沉。
是的,他並不是主世界的中原中也。
他存在於可能性世界,一個隨時會被覆蓋的可能性世界。
脆弱的世界僅僅依附在一張空白的‘書頁’之上,在‘書’被什麼人得到,被書寫上什麼文字之後,簡單的崩塌了。
被摧毀的世界如同碎片一般消失在茫茫的‘書頁’之中,就像不曾存在過那樣。
“你們本身,都已經消逝在了那個被覆蓋的可能性之中。”
那是個與主線非常相似的世界。
而在那之上重置的新的世界,他們如同劇院上按部就班的人偶一樣,繼續著曾經做過的事情,對他們的曾經毫無記憶。
除了一個人。
拿到了‘書’,得到那已經被覆蓋了的過去的八年的記憶。那段在諸多可能性中曾經存在的,屬於他的過往。
純理性的偵探並不在乎眼前人瀕臨爆發的情緒,毫不收斂的指出了他們共同規避的事實。
“這一切都是太宰的自欺欺人。”
他為自己選擇了一條沒有光亮的布滿陷阱的小路,為自己套上了沉重的枷鎖。
但是過去的人已經全然變了模樣。
是下屬不是搭檔,是敵人不是友人。身邊的人逐漸走遠,到最後隻剩下他一個人在黑暗的首領室中品嘗絕望到窒息的滋味。
就算用‘書’找到覆蓋的過往,用‘書’映射出他們的幻影,出現的人也不再是過去的模樣。
他們與書外的自己相融合,被書外的記憶侵染,分不清腦海中的究竟是自己的回憶亦或是不屬於自己的書外的記憶。
組成一個人的究竟是什麼?
肉-體思想,或許還有記憶。
那麼記憶亂七八糟的他們還是過去的那個人嗎?
就是這樣破碎不堪的,過去的幻影。
吵吵鬨鬨地位平等,時不時拿出奇怪的點子報複他,毫不害怕他的搭檔。兩個能夠在忙碌後坐在偏僻的酒吧中,舉杯相互傾訴,說一些天馬行空話語的友人。
在那段記憶中曾經經曆的一切都與現在相背離。
像是毒藥,像是在飲鴆止渴。
這是獨屬於那位首領一個人的珍寶。
“閉嘴。”
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句話。中原中也仰起頭,極度憤怒之下他已然麵無表情。兩種記憶在腦海中衝刷,世界覆蓋前的景象再次浮現在眼前,最後定格成過去那個人在敵對組織插科打諢的模樣。
“我的目標並不包括你,但是我不介意多殺一個人。”
而江戶川亂步睜開雙眼,笑容逐漸擴大。
“你真的要繼續嗎?”他問,“明知道這樣做的結果,不是嗎?”
回答他的是瞬間懸空而起的石塊。
“你要與重力一戰?!”
既然是他不惜回到港-黑也要做的事情,那麼就讓他去做。
已經死去的影子,怎麼能剝奪他為此做出的努力。
光線在密不透風的霧氣中被阻礙,黑暗中喘氣聲蓋過腳步聲,樓層越來越高,爬樓的雙腿發顫發抖,他仰起頭,似乎看到了他與頂層之間逐漸減小的距離。
白霧漸濃,天台之上,費奧多爾並無意外的開口:“那些其他世界的人嗎?”
“是啊,因為偷渡過來撕裂了世界壁,讓那些攪局的人混了進來。”太宰治收回目光。
澀澤龍彥的頗覺無趣的擺弄著自己的長發,一心等待著最後的劇目。
他們就像觀眾,又像是編排的導演,又像是舞台上的演員。
天台上的風聲更大了,淒厲的像是世界在為自己的破碎而哭泣。
“小心計劃出錯,太宰君。”費奧多爾說道,“他並不是常跟在你身邊的那個最高乾部吧。”
那位最高乾部隻會沉默的跟在首領的身後,目光放在前方首領的背後,不再前進一步。
是首領和乾部之間無法跨越的溝壑,也是太宰治親手製造而出的間隙。
“啊,是。”似乎有點恍神,太宰治頓了一下,“因為有點想念活蹦亂跳的蛞蝓所以把他拉過來了。”
回憶起這段時間挨得揍,他閉上眼睛,真情實意起來:“但是也實在是太吵了,也不尊重首領。”
說揍就揍,活力過頭了。
澀澤龍彥此時終於感到些許意外,他說:“太宰君,你脾氣真好。”
按照異能特務科那些人對港口黑-手-黨首領的描述,他本以為太宰治應該是說一不二的類型。
沒想到還會縱容屬下。
似乎輕笑了一下,很快,太宰治收斂起自己的情緒。
那可是最信任他的那個搭檔。
“費奧多爾君,中也會解決的。”他輕輕咀嚼著這句話,語氣是屬於他的篤定。
港口黑-手-黨的重力使,橫濱最強的異能力者。
那個願意為了模糊不清的幾句話就去拚命的,隻存在回憶中的那個搭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