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自家娘子卑躬屈膝賠著小心,程紹禟心裡便如憋了一肚子火,再一看對方竟然得寸進尺讓她陪酒,如此折辱於人,他若是再能忍下去便真的枉為男子了。
淩玉也意外他的出現,還想說些什麼,程紹禟卻對她視若無睹,徑自走到那男人跟前,冷笑道:“三杯酒對不?我來代她喝。”
“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
“三弟,罷了,莫要再耽誤行程。”那人見突然殺出個程咬金,正欲挑釁幾句,一直靜靜地坐在一旁喝著茶水的青衣男子淡淡地開口。
那人似是對他有幾分忌憚,到底不敢多話,抓起放在小桌上的長劍,跟在那青衣男子身後離開。
“大哥,為何不讓我教訓教訓那小子?憑他什麼東西,也敢出來充英雄。”走得遠了,男人終是心有不忿。
“你打不過他,莫要自取其辱。”青衣男子斜睨了他一眼,雙腿一夾,策馬而去。
“你回來了?”送走了那煞星,淩玉可算是鬆了口氣,再一見程紹禟被曬得泛起了紅的臉龐,連忙把他拉進了棚子裡,又吩咐程紹安倒來一碗綠豆湯。
程紹安還生著氣,本是想不理她,可又關心兄長,咕嘟了幾句便去裝綠豆湯了。
隻是,路上的行人來了走,走了來,淩玉與程紹安均是忙得分不開身來,自然也抽不出空來與他說說話。
程紹禟並不在意,隻沉默地坐到一邊,看著娘子和弟弟忙得如同陀螺一般。他瞧得出,這兩人明明已經很累了,可對著客人卻永遠是笑臉相迎,熱情周到。
尤其是程紹安,在他的記憶裡,這小子一直便有些好逸惡勞,似如今這般勤快的模樣,著實罕見。
待送走了最後一個客人,他才靜靜地走上前去,幫著那叔嫂二人收拾攤子。
“你怎的還在這?我以為你已經回去了呢!”淩玉意外他竟然還沒有走。
程紹禟把東西都綁在雙輪推車上,聽到她的話,回過身來,深深地望著她:“方才那個男人,你其實不必要如此委屈自己。”
淩玉好一會兒才明白他口中的那個男人指的是何人,正欲說話,程紹安已經訴起了委屈:“就是,大哥,明明就是那個人自己撞過來的,非要說是我撞的他,簡直欺人太甚!偏大嫂還硬是說是我的錯,太可惡了!”
淩玉用汗巾擦了擦臉,無奈地道:“我自然知道此事並非你之錯,可做生意的講究和氣生財,受點委屈算什麼?難道你還要和客人爭論起來不成?”
“有何不可,又不是我的錯!”程紹安不服氣。
“若是我沒有出現,你待如何?”程紹禟盯著她,問。
淩玉皺了皺眉,隻覺得這對兄弟著實是小題大作。若是這點兒委屈都受不了,上輩子她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
不過見這兄弟倆都緊緊盯著自己,大有不聽到答案便不罷休的架勢,她唯有壓低聲音道:“你們放心,那兩人不敢鬨大的,千裡迢迢從京城遠道而來,必是身負差事,若是鬨大了暴露了身份……”
“你如何得知他們是從京城而來,又身負差事?”程紹禟打斷她的話。
“他們身上有王府侍衛的玉佩啊!”淩玉理所當然地回答,話音剛落便暗道不好。
“你怎會認識王府侍衛的玉佩?”程紹禟緊接著又問。
果然,淩玉暗罵自己嘴太快。
如何會認識?自然是因為上輩子見過啊!上輩子魯王和齊王爭那個位置爭得你死我活,她的相公又是齊王府的侍衛,自然免不了與魯王府那邊動動手。
“上回有位也是從京城來的客人,身上同樣帶著這樣的玉佩,我聽他說的。”淩玉胡謅了一個理由。
反正此處人來人往,什麼樣的人都有可能見識到,程紹禟便是對她的說辭心存懷疑,也挑不出什麼來。
“真的麼?我怎的沒見過?”程紹安撓撓頭,狐疑地問。
“你難不成一個人便招呼了所有的客人?”淩玉瞪他。
程紹安不敢再多話。
三人收拾妥當便歸家去,一路上程紹禟都是沉默不語,淩玉到底心虛,也生怕自己又會說出些不該說的話,故而默默地趕路,偶爾偷偷望他一眼,猜測著他的心思。
程紹禟腦子裡卻總是閃現著淩玉對無理客人百般忍讓的一幕,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他自然知道和氣生財之理,更清楚必要時確是要受些委屈,可這樣委屈他卻不希望他的娘子來承受。
他的娘子,應該安心留在家中侍奉長輩、教養兒女,養家糊口隻是他的責任,不該讓她來承擔。
歸根到底,還是他無能,才讓娘子受此等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