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日之後,淩玉又來來回回往縣城跑了數趟,錢倒是花了不少,隻是彆說見程紹禟,連大牢守門的官差一見她便驅趕,便是她連偷偷塞過去的銀兩都不收了。
“我說小娘子,你便死了這條心吧!若是彆人倒也能通融,是那鏢局裡的人……你還是莫要為難我了。”這日她帶著王氏給程紹禟準備的飯菜,再次到了縣衙大牢懇求官差通融通融,好歹讓她見程紹禟一麵,隻毫不意外地又被拒絕。
淩玉又氣又恨,卻是半點法子也想不出來,使強、示弱,但凡她能想到的法子都試過了,可這些人就是軟硬不吃。
“大嫂,這可怎麼辦?再見不到大哥,娘那裡怕是瞞不過去了。”程紹安白著臉,憂心仲仲地道。
為怕王氏更加擔心,叔嫂倆默契地瞞著她官府不讓人見程紹禟一事,隻是每回從縣城回去,王氏都會拉著他們左問右問關於程紹禟的情況,兩人絞儘腦汁哄她,隻是到底心裡發虛,恐怕也瞞不了太久。
淩玉隨手從挎著的籃子裡抓出一個白麵饅頭往嘴裡塞,似是發泄一般狠狠地咬了一口,程紹安見狀也學著她的樣子同樣塞了一個,叔嫂二人就在縣衙大牢門前把那籃子飯菜吃了個乾乾淨淨。
“如今可真是求救無門,若是咱們也能認識幾個當官的就好了。”程紹安歎了口氣,片刻,靈機一動,“大嫂,你爹教過那般多學生,想必認識不少富貴人家,能不能請他老人家幫幫忙?”
“如今連縣太爺都不頂用,我爹認識的那些富貴人家能有什麼用?”淩玉沒好氣地道。
這些難道她會沒有想過麼?隻是她老爹一個窮酸秀才,教過的學生當中,最出息的便是她的姐夫梁淮升,如今也隻是一個秀才。
況且,她老爹一輩子認識的最富貴的人家,也不過是鎮上的大財主。至於什麼權貴之家,哪是她們此等市井小民能結識的!
想到這,她歎了口氣。
怎的覺得這輩子混得還不如上輩子,上輩子好歹她也算是有幸見過日後的帝後,王府也曾出入過的,哪像這輩子……咦?等等,或許有一個人能幫幫她!
腦中忽地靈光一閃,她猛地一拍掌,唬了正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的程紹安一跳。
“大嫂,你怎麼了?”
“紹安,你且回去,我去找人救你大哥!”淩玉哪有心思回答他,把提著的籃子塞給他,匆匆地扔下這麼一句話便離開了。
“大嫂,大……”程紹安下意識地抱著那隻裝著空碗碟的籃子,想要去追她,跑出一段距離,已經不見了她的身影。
“這……去哪兒了?”他呆呆地望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喃喃地道。
淩玉一狠心,先到南大街那邊租了輛馬車,吩咐車夫把她送到鄰縣。
‘噠噠噠’的馬蹄聲響著,她坐在馬車裡,無意識地絞著袖口。
如今唯有一個人能與各大官府有那麼一點兒交情,那便是上輩子介紹了程紹禟等人到齊王府當侍衛的前任總鏢頭吳立仁。
雖然她並不想程紹禟與齊王府扯上關係,但是事到如今,還是希望可以借齊王之勢好歹把人從牢裡撈出來。
就是不知道如今的齊王是到了封地,還是仍留在京城。隻盼著他此時已經到了封地,並且封地還是和上輩子一樣。
憑著記憶尋到了吳總鏢頭家門前,卻被告知他兩個月前陪著娘子回了嶽家,至今未歸。
難道這輩子注定還是要當他老程家的未亡人?淩玉暗暗叫苦,鋪天蓋地的絕望撲卷而來,雙腿一軟,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她想了很多,想上輩子程紹禟死後她過的日子,想這輩子程紹禟待她的點點滴滴,想她的掙錢大計,甚至還想過再給小石頭添個弟弟。
可所有的幻想,都定格在上輩子那壇骨灰上。
想到最後,她再也忍不住濕了眼睛。
家中有老有少,一個小叔子也不怎麼頂用,她一個婦道人家四處奔波,還要忍受村裡的閒言閒語,表麵雖不顯,內裡其實已經很疲累了。
“你是何人?為何會坐在我家門口?”突然,渾厚低沉的男子聲音在身邊響了起來,她愣愣地抬頭,感覺強烈的日光照射而來,下意識地眯起了雙眸,也想要看清出現在眼前的高大身影。
“你是吳總鏢頭?!”終於,待她認出眼前之人時,當即驚喜地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
吳立仁意外她認得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並沒有對眼前女子的半分印象,不解地問:“你是何人?”
“小婦人程淩氏……”淩玉捊捊了鬢發,想了想,又換了種說法,“拙夫姓程名紹禟。”
吳立仁恍然大悟:“原來是程家弟妹!你怎會在此?紹禟呢?”
“相公,有話不如進屋再說吧,瞧這小娘子一身汗,也該歇息歇息才是。”始終靜靜地站在一旁的吳娘子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