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 楊素問仍是氣呼呼的,一想到那兩人的嘴臉便是恨極。
“玉姐姐,你為什麼不讓我拆穿他們?什麼太子府上的侍衛統領, 騙騙旁人倒也罷了, 難不成還能騙咱們麼?太子府上的統領分明是褚良褚大哥,他早就什麼親人都沒有了, 哪來這麼一號親戚?!”
“或許人家口中的統領並不是指褚統領呢?放心, 我也不是那等會白吃虧的,回頭等你程姐夫回來了,我再問問他這是怎麼回事。”淩玉安慰道。
“可是, 咱們的東西都準備得差不多了, 這會兒鋪子沒了,那留芳堂是不是就開不成了?”一說到這,楊素問滿是憂慮。
淩玉比她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個時候說不定淩大春已經在準備將東西運往京城了, 可是訂好的鋪子沒了, 在節骨眼上, 叫她又去哪裡找合適的鋪子?
“讓我想想, 讓我想想……”她喃喃地道。
兩人憂心仲仲地回了家, 淩玉先到隔壁王大嬸處接小石頭,看著小石頭神氣活現地給王大嬸的兩個孫兒打拳, 引來小家夥們一陣陣拍掌歡呼聲, 看得一旁的王大嬸哈哈大笑。
她無奈地笑了笑。
小石頭眼尖地看到了她, 拳也不打了, 撒歡似的朝她跑了過來,一把抱著她的腿便喚:“娘……”
淩玉替他擦了擦額上的汗漬,捏捏他的臉蛋,把帶來的白糖糕分給王大嬸那兩個孫兒,又把最後一塊給了小石頭,看著他們高興得眉眼彎彎,這才牽著小石頭的手到了王大嬸跟前:“真是麻煩嬸子了。”
“不麻煩不麻煩,這孩子最是乖巧聽話,比我家那兩個潑猴容易帶多了。日後不要再破費了,每回來都給他們帶吃的,慣得他們嘴可刁著呢!”王大嬸笑著道。
淩玉又與她閒話了一陣子,這才帶著小石頭離開了。
母子二人剛進了家門,便聽到裡麵傳出楊素問告狀的聲音,淩玉有些意外,順手關上了門,便看到了楊素問正向程紹禟不滿地說著今日的遭遇。
“……什麼太子府的統領,我瞧他就是騙人!褚統領明明是孤家寡人一個,又沒娶親,哪就成了彆人的親妹夫了!他分明是招搖撞騙,敗壞褚統領,也敗壞太子殿下的名聲!”楊素問相當機靈地把對方的罪狀拔了幾個高度。
程紹禟愈是聽,眉頭便愈是擰得緊,順手摟住了朝他撲過來的小石頭,詢問的目光投向了淩玉。
淩玉朝他點了點頭:“素問說的都沒錯,那人確是說太子府的侍衛統領是他的親妹夫,可到底是正統領還是副統領,這倒是沒有明說。”
副統領也稱統領,故而還真不一定是指褚良。
太子府的侍衛統領一正二副,褚良為正,程紹禟和另一人則為副。
“此事我知道了,回頭便回府仔細問問,若是那人真的假借著太子府的名義在外頭招搖撞騙,我必不會輕饒過他!”程紹禟沉著臉道。
頓了頓,又問:“那鋪子之事……”
“如今唯有再重新找找看了。”一提到此事,淩玉便忍不住頭都大了。
合適的鋪子哪是這般容易找的,當初淩大春也花費了不少心思才尋到的。
“不用擔心,回頭我也托人四處瞧瞧,若有合適的,不拘是買還是租,都先定下來再說。”程紹禟安慰道。
“也隻能這樣了。”
到底事關太子府的聲譽,程紹禟思前想後,還是等不及明日回府再查,隻跟淩玉說了聲便急急忙忙欲往太子府。
哪想到他剛走出幾步,雙腿便被人緊緊抱住了,低頭一看,便對上了小石頭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
“爹爹,我也去!”小家夥撒嬌地抱著他的腿直蹭。
程紹禟想把他拎開,奈何小家夥抱得著實太緊,偏淩玉和楊素問正在灶房裡準備晚膳,也沒人出來瞧瞧,無奈之下,他隻得把他抱起。
小石頭頓時便高興了,又怕爹爹到最後還是拋下自己,立即便如八爪魚一般纏著他。
今日正是褚良當值,見他去而複返,身後還跟著一個蹦蹦跳跳的小石頭,本是冷硬的臉上也不禁添了幾分柔和之色。
小石頭認得他,衝他笑眯眯地脆聲喚:“褚伯伯!”
褚良甚喜這個大膽的小家夥,又被他這般奶聲奶氣地喚著,心中頓時一片柔軟,忍不住在他腦袋上揉了揉:“嗯。”
“你這去而複返,可是發生了什麼事了麼?”落了座,褚良便問。
程紹禟大略將事情告訴了他,末了又道:“此事說大不大,說小可也不小,如今朝堂上不隻魯王,還有韓王都緊緊盯著太子殿下的一舉一動,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去,怕是對府上聲譽有些影響。”
“你說的極是,隻是還得查查對方口中這位統領指的是何人,是確有其事,還是他隨口胡謅。首先,褚某人孤家寡人多年,至今未娶,自然不會是那人口中的妹夫。”
“你便更不可能了,弟妹就在跟前,那人若敢稱是你是他的妹夫,我倒要給他寫個服字。”
“至於汪兄弟,大概也可以排除,因為汪弟妹乃是個孤女。不過為了謹慎起見,我自是還要問他一問。”
褚良思忖片刻,這才緩緩地道。
他口中的汪兄弟,指的自然便是府內另一位副統領汪崇嘯。
“大哥說的極是,若……小石頭,你做什麼?”程紹禟話音未完便發現了兒子的小動作。
褚良側過頭一看,見小家夥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自己身後,正伸著小肉手想要去摸他腰間長劍。
小石頭立即把手縮到了身後,無辜地眨巴眨巴眼睛,一副‘我很乖,我什麼也沒做’的模樣。
褚良不知怎的想到了當日在船上,他曾問過自己能否摸摸他的劍,再一看小家夥如今的動作,不由得啞然失笑。
看來那日沒讓他摸到,這小子一直記在心上呢!
隻是他的劍,沾了太多血腥,出鞘見血,著實不適應讓小孩子觸碰。
他想了想,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的劍狀玉佩,小心翼翼地掛到了小石頭的脖子上,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柔和些:“伯伯的劍小孩子不能碰,不過伯伯可以把這個送給你。等你長大後,伯伯再送一把真正的劍給你,可好?”
“大哥不可……”程紹禟欲阻止,可褚良卻不在意地擺擺手,“這是我給小石頭的東西,與你無關。”
小石頭低著頭把玩著那小玉劍,半晌,睜著亮晶晶的眼睛響亮地回答:“好!”
程紹禟無奈搖頭,頭一回覺得,兒子膽子太大或許並不是什麼好事,除了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子,他可從來不曾見哪個孩子敢這般親近褚良的。
待褚良將汪統領請了過來,將此事原原本本告知他時,汪統領隻一聽便明白了,連連搖頭道:“不是我,拙荊娘家早就沒人了,哪會來這般一個兄長。”
褚良對此毫不意外,眸光當即變得銳利起來:“如此看來,那人必是信口胡謅!真是好大的狗膽,太子府也是他能胡亂攀扯的?!”
汪統領遲疑了一下,道:“說起來前些日我到城郊辦事,也曾遇到類似之事,同樣有人打著與太子府上某人的關係,儘乾些欺壓百姓之事。”
“果有其事?!”程紹禟與褚良異口同聲地問。
汪統領點點頭。
“大哥,若是如此,怕是要將此事稟報殿下,我懷疑有人意圖在民間詆毀太子殿下名聲。”程紹禟一臉凝重。
褚良也想到了這一層,立即便起身:“咱們這便過去向殿下稟報!”
此時的趙贇正皺眉看著嚇得小身子一縮一縮的兒子,不論謝側妃如何哄他,小家夥硬是不敢靠過來,若是強硬些,便直接哭出聲來:“不要,不要,我要嬤嬤,我要嬤嬤……”
謝側妃又是惱怒又是尷尬,再一看趙贇陰沉的臉,心中一突,連忙解釋道:“殿下威儀,縱是成年男子在前也不敢放肆,洵兒年紀畢竟尚小,會對父王心存畏懼著實難免。”
卻不知她此番話卻讓趙贇眉頭擰得更厲害了。
“常言道,初生牛犢不怕虎,稚齡孩童正應該是無知無畏的時候,如何會對生身父親如此畏懼?可見他的性情便是如此軟弱膽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