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淩兄,果真是你們,我險些以為自己看錯了呢!”忽有驚喜的聲音在兄妹二人身後響了趕來,淩玉回頭一看,便看到唐晉源笑著邁了進來。
“唐兄弟,可真是巧了。”淩大春也沒有想到會遇到他,笑著招呼。
“這是你們新的留芳堂?收拾得相當不錯,打算何時開張?”唐晉源又與他們客氣了幾句,遂問。
“仍未定下日子,隻待過幾日請風水先生擇個黃道吉日再行開張之事。”淩大春道。
“到了開張日務必告訴我一聲,我也好給你們備上一份賀禮。”
“一定一定!”
“你怎一個人出來了?明菊呢?家裡可有人看著?”淩玉蹙眉問。
沒記錯的話,明菊應該就是差不多這段時間便要發動了。
“當值完畢正想家去,便瞧見你們,故而過來聚聚舊,這便準備回去。”唐晉源也是放心不下家中的娘子。
“難不成是從昨夜當值到這時候?”淩大春有些意外。
“可不是,明日不是萬壽節了麼,府裡府外都是忙得厲害,想必程大哥也是如此。淩兄,嫂子,我先回去了,改日再與你們聚聚。”唐晉源隨口回了句便告辭了。
淩玉回家的時候,便看到小石頭跟在他爹屁股後頭,似模似樣地打著拳。
她站著看了一會兒,這才上前替兒子擦了擦汗,隨口問程紹禟:“怎的這般早回來了?明日便是萬壽節,難不成你不必忙?”
“該準備的早就準備好了。對了,明日殿下進宮參加宮宴,我怕也是要跟著去,若是太晚了回不來便留在府裡,就不回來打擾你們了。”
“如此也好。”輕輕哄了小石頭去洗臉,她便又將在太子妃處遇到之事告訴了他,天了還道,“也不知謝側妃一個嬌生慣養的女子如何有這般大的力氣,這許多人圍著都險些抓她不住,隻可惜了那大公子,親眼瞧見這一幕,怕是在心裡留了陰影,就是不知太子妃如何安撫他了。”
不等程紹禟回答,她又奇怪地問:“那寧側妃到底做了什麼得罪謝側妃,竟被她這般追著打?不是說謝側妃被看管了趕來麼?怎的還能跑出來?”
程紹禟冷笑道:“作了見不得人之事,總也有露出馬腳的時候,那府裡之事你便不必理會了,反正也輪不到咱們操心,殿下自有主張。”
若不是萬壽節將至不宜見血,隻怕趙贇當場便要命人打殺了寧側妃,如今也不過是將人同樣軟禁了起來,一切待萬壽節過後再行處置。
見他不欲再說,淩玉也不勉強。
今年是天熙帝滿四十歲之年,四十而不惑,禮部請旨大辦,眾皇子與朝臣亦附議,故而此回的萬壽節辦得相當熱鬨。
趙贇乃天熙帝長子,亦是唯一的嫡子,魯王僅比他小半個月,接下來的成年皇子便是韓王、齊王,四人均已娶親,除了齊王至今未有一兒半女外,其餘三人均已當了父親。
如今,以趙贇為首,領著一眾皇子向寶座上的天熙帝祝賀,響亮的賀壽之聲響徹底殿內,天熙帝撫須微笑,揚手喚起。
待文武百官、一眾後妃、皇子妃先後行禮恭賀過後,眾人才各自落了座。
“聽說皇兄府裡有位側妃娘娘得了重病?瞧洵兒方才那沒精打采的模樣,不會是他的生母吧?”韓王不懷好意地率先道。
“看來三皇弟近來確是清閒不少,莫怪如個長舌婦一般盯著彆人的後宅,虧得是自家人,不與你計較,若是旁人,指不定還誤會三皇弟是不是對人家的妻妾打著什麼主意呢!”趙贇又哪是個肯吃虧的,當下便皮笑肉不笑地擋了回去。
韓王臉色一變,察覺往他身邊看過來的眼神各異,想要發作又始終顧忌場合,唯有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皇兄說笑了。”
“孤自然是與你說笑。三皇弟若是瞧上了哪家的小娘子,早就直接弄到手了,哪還需要整日盯著。”趙贇又刺了他幾句。
韓王的臉徹底黑了,忍氣吞聲坐了回去,再不敢多話。
趙贇暗地冷笑。
魯王輕蔑地瞥了韓王一眼,暗地罵了聲‘蠢貨’。
打這些表麵的嘴仗有什麼意思,要乾便在背地裡乾一票狠的。
對皇兄們的機鋒,齊王恍若未聞,靜靜地品著酒。
“四皇弟瞧來清減了不少,可是在長洛城的日子不大好過?都回京這般久了,你我兄弟一直不曾好生聚一聚,不如擇日到孤府裡來一回,咱們兄弟好生聚聚?”
他不想多事,可不代表著旁人便會允許他置身事外,趙贇忽地道。
“皇兄言之有理,咱們兄弟幾個也是時候聚一聚了,聽聞四皇弟在長洛城頗得百姓讚譽,正好也將這經驗心得與皇兄好好聊聊。”魯王彆有深意地又道。
齊王心中微惱,如何不知他在挑撥。
太子如何在百姓口中聲譽不佳,他卻偏偏說自己頗得百姓讚譽,還讓自己與太子分享經驗心得?這不是存心往趙贇心口上紮針麼?
果不其然,趙贇的臉色也難看了幾分。
“二皇兄言重了,我又如何能與幾位皇兄相比,尤其是二皇兄,禮賢下士,追隨者眾……”他點到即止,便又端起酒杯一飲而儘。
“好些日子不見,四皇弟的嘴皮子也利索了不少,倒真讓為兄刮目相看啊!”魯王似笑非笑地道。
對上首四位皇子的明爭暗鬥,朝臣們心知肚明,隻是也隻當瞧不見。
大殿內自有宮中侍衛守護,程紹禟隻作為太子的隨從侍立他的身後,聽到魯王提及齊王時,下意識便望了過去。
原來他便是傳聞中的齊王,也就是當年曾從青河縣大牢裡把自己救了出來的那位。
也是到了太子府後,他才聽聞齊王生母麗妃原是與先皇後相交甚好的表妹,在先皇後懷有身孕時還曾進宮陪伴過她一段日子,待太子出生後不久,麗妃便也被診出懷有了身孕,孩子的生父不是哪個,恰恰便是天熙帝。
進宮陪伴自己的表妹不知什麼時候與皇帝勾搭上了,先皇後如何不惱,雖然最後還是同意讓她進了宮,隻是這姐妹情份卻也算是徹底斷絕了。
他想著,太子一直不喜齊王,想來也有這個原因所在。
動聽的樂聲忽在殿內響起,十數名體態輕盈的舞姬款款而入,揮舞著長袖踏歌起舞,時而旋轉,時而跳躍,飄飄似仙,再配以那柔媚勾人的淺笑,讓殿內不少官員都看直了眼睛。
尤其是韓王,死死地盯著領舞的那名女子,看得目不轉睛,連手上拿著的酒杯掉到了膳桌上也沒有察覺,還是他身邊侍候的宮女連忙上前拭去酒漬,動作利索了給他換上了新的乾淨酒杯。
天熙帝‘修道’多年,倒是比不少人還要鎮定幾分,隻是眼中也帶著欣賞,長指跟隨著樂聲一下又一下有節奏地輕敲著禦桌,偶爾還似是輕哼幾句。
“這些女子個個都長得跟仙女似的,說不定一場宴席罷了,三弟妹還能又添幾位妹妹呢!”魯王妃掩嘴輕笑。
韓王妃臉色難看,如何沒注意到韓王那如同色中餓鬼的模樣,又羞又惱又恨,便是對著魯王妃的取笑也說不出什麼來。
“添幾位妹妹算得了什麼?倒不如似二皇嫂這般,一個月內添兩三個兒子呢!”齊王妃不緊不慢地道。
魯王妃臉上的笑容當即便僵住了,輕哼一聲,卻不敢再說什麼。
一個月內添三個兒子自然是好,可若這三個都是庶子,那便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了。
韓王妃感激地望了齊王妃一眼,可對方卻沒有瞅向她,低頭啜飲著茶水。
太子妃裝聾作啞,反正隻要妯娌幾個聚到一起,必然會含沙射影、棉裡藏針地你來我往一番,好在她位尊,她們再怎麼也不敢扯到她頭上來。
殿內樂聲突然變得急促起來,殿中舞姬旋轉的速度不停加快,眾人隻看得眼花繚亂,卻也不舍得移開哪怕半分視線。
程紹禟對殿中的歌舞視若無睹,儘責地注意著殿中動靜,突然,他隻覺眼前寒光一閃,離天熙帝最近的那名舞姬忽地淩空一躍,手中竟不何時抓著一把薄如蟬翼的短劍,正正朝著天熙帝刺過去……
“刺客,危險!”程紹禟高聲示警,人卻如離弦之箭一般朝著那舞姬飛撲過去,淩空擊出一掌,重重地擊中那舞姬的右肩。
那舞姬吃痛之下手一鬆,短劍便掉到了地上。
殿中的侍衛也反應了過來,‘護駕’的叫聲此起彼伏,見有十數名宮中侍衛圍了過來,程紹禟立即便飛往趙贇身邊,順勢將一名朝趙贇殺去的舞姬擊倒在地。
殿內頓時亂作一團,往日儀態萬千的後妃們個個嚇得花容失色,素來從容不迫的朝臣們也臉色大變,四處尋著地方躲避,就怕一時不著被刺客斬殺當場。
倒是幾名成年皇子反應最快,幾乎與那些侍衛同時到達天熙帝身邊,這當中又以魯王及他的侍衛速度最快。
程紹禟寸步不離地護著趙贇,並沒有花心思理會旁人,隻待刺客一一伏誅,太監們飛快地把亂七八糟的大殿收拾妥當,天熙帝又傳旨嚴查刺客來由,重辦了辦事不力的幾名官員後,才將視線投向了侍立趙贇身後的程紹禟。
“贇兒,他是你府裡的侍衛?”
趙贇心思一動,隻覺得這著實乃天賜良鬆,立即起身回道:“回父皇,他正是兒臣府中侍衛統領程紹禟,因他武藝高強,兒臣正打算把他送到鎮寧侯麾下曆練,將來也好為父皇效命!”
“你且上前來讓朕瞧瞧。”天熙帝吩咐。
程紹禟不敢怠慢,連忙上前跪下行禮。
“是根不錯的苗子,日後便跟在侯爺好生曆練,也算是不辜負你主子一番心意。”
“多謝父皇!”趙贇心中一喜,又催促程紹禟,“還不快快謝恩?”
程紹禟被眼前這一幕弄得有點兒糊塗,但也順從地垂頭謝恩。
魯王隻看得咬牙切齒,暗恨今日一番心血全然打了水漂,不,是全為他人作了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