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呷了口茶,本想到太子妃處去瞧瞧,卻聽聞隨身太監夏德海回稟,道程夫人在正院向太子妃請安。
“那程淩氏近來常到府裡來?”他皺了皺眉,問道。
“倒也稱不上是常來,隻是隔一陣子便過來請一回安,每回太子妃都會召見。”
趙贇輕敲著書案,忽地冷笑:“這婦人當真狡猾,竟是耍起了夫人外交這一套,程紹禟那塊榆木娶了這麼一個女子,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外頭那些風言風語他如何會不知道,甚至禦書房的禦案上還有好幾道來自西南郡一帶的折子,均是彈劾定遠將軍程紹禟妄顧人命,手段殘忍,請太子殿下嚴辦雲雲。
他嗤笑一聲,順手便扔到角落裡去。
一幫假仁假義的偽君子!如此心疼百姓,早前都乾什麼去了?還不是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身受匪亂之苦?
若讓他說,殺得好!刁民就是該死!
隻是這程紹禟倒真要讓他刮目相看了,當真悉數殺了了事?他總是覺得有些不敢相信。
他便快便又將此事拋開了,反正那幫假仁假義之徒也就隻能耍耍嘴皮子,若是不知死活鬨起來,斬一兩個殺雞儆猴,估計也能平息了。
“罷了,她既然在,孤也不便過去了,著人讓後廚準備些……”忽覺腹中空空,他正想吩咐下人傳些糕點,不知為何便又想到了當日小石頭取笑自己的那番話,話鋒頓時一轉。
“讓後廚烤幾隻地瓜上來。”
夏德海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烤幾隻地瓜上來?
“還愣在這做什麼?難不成我堂堂太子府,竟連幾隻地瓜都吃不起?”趙贇不悅地瞪了他一眼。
夏德海連忙回神,躬著身子道:“奴才這便去辦。”
走出房門,他卻為難了起來。
太子殿下的身子何等金貴,怎能吃那種東西,可是好端端的他又怎會提起這個?
罷了罷了,主子有命,做奴才的自是領命照辦便是,至於府裡有沒有地瓜,若沒有的話又應該怎樣想辦法,那便不是他該操心之事了。
想到這,他頓時便又坦然了,悠哉悠哉地前去傳旨。
小石頭這段日子不時跟著娘親到太子府,與趙洵二人玩得不亦樂乎,太子妃也不阻止他們,隻讓丫頭們好生看著,便隨他們四處瘋玩。
此時,他正與趙洵合力追趕著那隻逃脫了的小白兔,嘻嘻哈哈的笑聲回蕩在園子裡,讓人聽見了也忍不住會心一笑。
突然,一陣誘人的香味飄入小石頭鼻端,他努力嗅了嗅,隨即眼睛一亮。
是烤地瓜的味道!
當下,兔子也不抓了,趙洵也不理了,立即撒著腳丫子追著那道誘人的香味而去。
“小石頭,你去哪兒呀?”趙洵見他突然跑開,立即便追了上去。
書房內,趙贇盯著精致碟子被切成整整齊齊一塊塊的‘地瓜’,片刻,取過銀筷夾起一塊送進口內,而後便停了下來。
對吃慣山珍少味的他來說,這樣的食物隻能算是勉強能入口罷了,實在不明白好在何處!
一陣‘咚咚咚’的急促腳步聲忽地傳進來,間雜著還有侍衛的製止聲,他皺眉,正想問是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在他的地方喧嘩奔跑,便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哧溜一下從攔在門口的侍衛腑下鑽了進來,臉蛋紅撲撲,眼睛亮得驚人,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仿佛還看到對方抹了抹口水?
“黃毛小兒好生大膽!竟敢擅闖孤的書房!”他一下子便沉下了臉,喝道。
“殿下萬安!”小石頭倒還記得要向他行禮。
侍衛見他並沒有動怒之意,略想了想便退了出去。
“你來做什麼?誰借你的膽子,竟也敢擅闖孤的書房!你瞅著孤做什麼?口水都流下來了……臟死了,離孤遠一點!”
小石頭笑嗬嗬地往他身邊湊,小胖手指指著他麵前的瓷碟:“地瓜!”
趙贇當即恍然,輕哼一聲,嫌棄地朝他揮了揮手:“快走快走,若敢流口水弄臟孤的外袍,孤便把你烤了吃!”
一麵說,一麵又取起銀筷夾了一塊往嘴裡送。
好像味道確是不錯……
屋外的趙洵遲疑地抬起小短腿,似是想要進去,但又有些害怕,最終還是縮了回去。
“大公子不進去麼?”門外侍衛終於忍不住問。
“不、不、不了……”趙洵結結巴巴地道。
侍衛有心再勸他幾句,可小家夥卻是害怕撒腿便跑遠了。
看著那小小的身影瞬間沒了蹤影,他搖了搖頭,再想想屋裡那個膽大包天的小子,暗想:不知道的,還以為屋內那對才是親父子呢!謝側妃也真是作孽,把個好好的孩子養得這般嬌慣膽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