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碧是個從骨子裡便透著溫柔的女子,可此刻在她眼前的淩碧,往日柔美平和的氣質悉數褪去,甚至眉宇間還穩穩著一股戾氣。
她唬了一跳“姐姐,你”
這兩年到底經曆了什麼,這才使她變化如此之大
“該如何發落陛下自有定論,還輪不到我來定奪。”程紹禟同樣發現了她的轉變,心中也有些詫異,隻還是平靜地回答。
“好,那一切秉公處理便是,你也著實沒有必要為了這等過河拆橋的小人白費心思,沒的這頭你幫了他,轉身他卻怨你汙了他在天下讀書人裡頭的清名。”淩碧冷冷地道。
淩玉從她話裡聽出了些味道,瞧見程紹禟神情不豫,連忙轉移話題“你不是還有事麼先忙去吧”
程紹禟也無心再留,嗯了一聲,順便把小石頭也叫走了。
小石頭想了想,又折返回來強行拉著棠丫與小虎子走了出去。
“你與姐夫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會鬨至今日這般田地”淩玉拉著淩碧在身邊坐下,蹙眉問。
“也沒什麼,隻是認清了事實,明白這世間上,把一切都係在男人身上是多麼愚蠢之事,女子若是不能立起來,腰板挺不直,也隻有任人爬到頭上作威作福的份。”淩碧勉強平複了心中怒氣,扯了個僵硬的笑容道。
不等淩玉再問,她又拉著她手道“方才仿佛聽說你又有了身孕,可有此事”
“確有此事,已經兩個月了。”淩玉輕撫著腹部,臉上不知不覺便漾起了溫柔的笑容。
淩碧瞧得有幾分失神,半晌,才輕輕握著她的手道“見你日子過得這般好,我也算是放心了,可見當年你的選擇是對的,妹夫確是位頂天立地的崢崢男兒,更是位好相公、好父親。”
相由心生,能有這般溫和幸福的笑容,可見日子過得舒心,不似她,這短短兩年光景,便已經讓她變得麵目全非。
正在此時,茯苓有些遲疑進來稟道“方才,外頭來了位小娘子,說是、說是梁大人的如夫人。”
“梁大人的如夫人”淩玉狐疑地望向淩碧,卻見淩碧冷笑道,“你沒猜錯,確是梁淮升新納的妾室,娘家姓杜,也隻有他心尖上的人,才會覺得姨娘兩字玷辱了她,必要下人們稱什麼如夫人。”
“若不是對妹夫到底有些忌憚,隻怕我這夫人之位也得讓賢了。”
淩玉大怒“他竟敢如此待你”
“你可知道坑了他的那位師爺是誰正是這位如夫人的兄長,他們兄妹二人,一個在內一個在外,梁淮升對他們都是言計聽從,這倒也罷了,這樣的男人我也瞧不上,誰要便要去。可他千不該萬不該便是默許了那對兄妹把主意打到棠丫身上,真當我是死了不成”
“這是怎麼回事他們打的什麼主意”淩玉臉色一變,追問道。
“蓬淮縣有位員外,乃是個偽君子,素來青睞十來歲的小姑娘,聽聞不知折磨死了多少十歲出頭的小丫頭。偏他恰好與欽差大人是遠親,他們知道事敗,便想著走那員外的路子,也好請他向欽差大人求情。”
“那日若不是我臨時折返回來,棠丫便要被他們送去讓人白白糟蹋了如此畜生,不配為人父,我隻恨不得生啖其肉”淩碧眼中泛著淚光,臉上儘是恨意。
淩玉勃然大怒“畜生”
“如今她找上門來,想來也是盼著妹夫能出手救她兄長與梁淮升一命。我如今不想見她,你讓人把她趕走吧。”淩碧冷漠地道。
“姐姐放心,此處可不是她想來便來的。”淩玉寒著臉,又轉過身去吩咐了茯苓幾句。
茯苓應下便出去辦了。
“說句不好聽的,這樣毫無人倫的畜生,死了倒是更乾脆,姐姐何苦還說什麼要留他一條狗命”淩玉又恨恨地道。
“我是怕他死了連累棠丫說親,又耽誤了虎子的學業。”夫妻間再多的感情在看到他對女兒的漠視時便也耗儘了,如今便是聽到淩玉這話,淩碧臉色也不變一下,平靜地道。
“姐姐說笑了,出了年棠丫也不過十三,縱是守三年孝,出了孝也不過十六,說親並不算晚,有我在,必然也不會叫人輕辱了她。”淩玉的臉色更加冷漠。
“至於虎子就更不必擔心了,再不濟,也還有爹能親自教導他學業。”
“我知道你待他們好,也罷,一切還是由著朝廷如何判決吧我也管不了那般多,也不願再管。”淩碧握著她的手道。
“隻是此事若是讓爹娘知道了,怕又有一場風波。”淩玉難免有些憂心。
“瞞不住的,他們早晚會知道。”淩碧苦澀地道。
這種事哪裡能瞞得過去,早晚都是會知道的。
“也罷,稍候我便回去,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爹娘,也免得到時候他們在外頭聽了些似是而非的話亂擔心。”淩碧又道。
“我陪你一起回去。”淩玉掙紮著欲起來,卻被她按住了,“不必,你初有身孕,還是不適宜亂走動,免得我擔心。隻棠丫與虎子便先留在你這,改日我再來接他們。”
“如此也好。”見她一臉堅決,淩玉便也作罷,隻是還是堅持要派侍衛護送她回去。
淩碧這一回倒是沒有拒絕。
家裡多了位表姐姐,又多了位小表哥,小泥巴覺得有趣,繞著棠丫看了好幾圈,這才拍著小手咯咯地笑“我也有姐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