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1 / 2)

出行全靠下人抬,在旁人眼中沒什麼,但高素之自己看著就有點丟人了。

都怪這一步三喘氣的身體,中毒後的頭幾年還能活蹦亂跳火燒王府呢,怎麼這時候不濟事了?等到解藥拿到手,她一定要開始鍛煉體魄,要不然就那病歪歪的模樣,沒了瘋病朝臣們也看不上她。

高素之窩著打瞌睡,神思渾渾噩噩的,冷不丁一句“大王”傳入耳中,她認出聲音,沒抬頭看人,而是第一時間觀察她的能量值。

很好,那凍僵似的數字開始跳動了。

好消息衝著高素之的頭腦,她的心情飛揚,連泛白的麵頰都浮現兩團粉色,瞧著氣色好了不少。

今日的齊王比昨日的齊王順眼點,可王映霜實際上的心情不大美妙,她才坐下來看了幾行字,就聽下人稟告,說齊王又來了。

她到底來做什麼啊?!

高素之舒心了,這才認真地抬眸打量王映霜。這回王映霜沒有盛裝,不施粉黛,終於讓高素之看到了真容。太原王氏那等家族培養出來的女兒,彆管對方內心有多張狂,儀態氣質上都是完美無缺、挑不出錯處來的。有人嫻雅、有人雍容、有人飄逸出塵,她的王妃呢,明顯是後者。小說中的太原王氏詩禮傳家,可也經過佛老的洗禮,子弟中也出過輕狂的名士。本朝不重玄言重詩書策論,崇尚無為清談的名士少了,但過去存在的東西刻在家風裡,深刻地影響著族中子弟。

“妾身拜見大王。”王映霜見高素之失神,又溫和地行了一禮。

高素之回神,她“嗯”了一聲,身體稍微向前傾了傾。雖然一言不發也能蹭到能量值,可這樣杵著或許有些憨傻,她該說些什麼呢?總不能開口說天氣吧?舔了舔蒼白的唇,乾巴巴地問了句:“王妃在做什麼呢?”

王映霜沒從高素之的身上體會到“暴戾”,反倒從她的語氣中品到一絲局促。如果覺得約束,她還來自己這做什麼?齊王是會委屈自己的人嗎?難不成是宮中有消息?王映霜心中的疑惑更甚了。她輕言細語道:“看書。”

高素之又問:“什麼書?”

王映霜睨了高素之一眼,齊王在七歲前都是有名師講學的,那時都稱高素之聰明睿達,有神武之風,但一切在她發病後改變了。泰始十五年,十三歲的高素之火燒王府後,再也無人替齊王講學,五年過去,可以料想到,這位瘋王是如何墮落、如何不學無術。照她所見呢,一些人沒本領還聽不得彆人說,或者被人襯托出沒本領。萬一齊王也是這種人,忽然發怒怎麼辦?王映霜思忖片刻,答道:“雜書。”

高素之:“……”王映霜的抗拒自內而外散發,這尷尬的氛圍如果不是能量值,她早就落荒而逃了。人際交往就是這樣難,要不讓她繼續當一隻開朗的、不必跟人說話的鬼吧?王映霜不肯多說一個字,高素之在仰頭看天半晌後,又憋出一句話來緩解尷尬,“王妃去過秋水園了嗎?”

這秋水園呢,就是高素之替自己選擇的院子。

哪知高素之話音落下,氛圍變得越發凝滯了。原本隻有一絲絲的尷尬,現在呢,是每一粒浮塵都載著尷尬。

“未曾。”王映霜回答。搬屋子的事情齊王都不曾知會她一聲,她又何必去管?但現在齊王已經發話了,覷著轎子上病歪歪的人,王映霜心一橫,擠出溫柔的笑臉,很得體地問,“大王要過去嗎?”

高素之點頭,眼神堅定:“去。”

抬著肩輿的下人腳步一拐,要沿著青石道出發。王映霜領著幾個貼身奴婢呢,跟在一邊走,跟齊王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四月的竹風徐徐吹來,裹挾著草木的清爽,高素之回眸凝視王映霜,廣袖披帛,飄然如壁畫上的天女。高素之沒關注能量值,直勾勾地凝視著王映霜,腦子一抽,問道:“王妃要上來嗎?”

王映霜那張完美無缺的臉因為高素之這句恐怖的話露出一絲裂隙。好在她情緒收束快,見鬼似的神情隻維持瞬息便消失不見了,仿佛先前的神情隻是旁人的幻覺。“多謝大王,妾身走著便好。”

從語氣來看王映霜是很有禮貌的,但就簡單的話語間呢,足以見她那不想同人應酬的心。高素之也沒在意,要是王映霜答應她一時衝動冒出的話語,兩個人擠在肩輿上,那她才是快“去世”了。她現在的身份是“男人”,活像一個登徒子——當然她是個女人,如此舉措也不妥當,因為她一點都不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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