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園中。
王映霜一個人用膳,很是放鬆。
張嬤嬤是很替王映霜著想的,見齊王沒有像流言中那樣發瘋,這幾日還有跟王妃親近的打算,頓時起了彆的心思,覺得自己不能辜負家中女主人的重托。
“您怎麼不請大王來用膳?”張嬤嬤低聲道,這話說得很是隱晦,用晚膳其實是次要的,終點是將齊王給留下呢。新婚夜齊王沒有留宿,之後又不曾陪著娘子回門,要不是齊王後院真的一個人都沒有,又有病症在身,張嬤嬤都要以為是齊王故意不給她們娘子臉麵,輕視王家了。
王映霜睨了張嬤嬤一眼,唇角笑容很是冷淡,她沒接腔。靈奴一邊替王映霜布菜,一邊抱怨說:“郎主怎麼心這樣狠,將娘子嫁給齊王?”
“哪有那麼容易推拒?”王映霜優雅地放下筷子,朝著靈奴道,“以後不許提了。”她阿耶是中書令,可那又如何?當今可不是元氏末帝那樣任人拿捏的小皇帝,宰相終究也是臣。對諸王的賜婚,宮中怕是有所考量。齊王是個已經被廢棄的中宮嫡子,可不管她跟魏王關係如何,旁人眼中他們一母同胞,就是一體的。
王家這枚棋子,暫時被壓到魏王這邊,以抵抗晉王高慕之的勢力。這兩位是奪嫡的關鍵,泰始帝沒有立儲的打算,那兩位親王的力量得均衡。年初陳國公、左龍武衛大將軍元尚同克定突厥班師回朝,勳貴一脈大舒一口氣,有振起之勢。太原王氏不同房支取舍不同,可她家目前的情況,怕是隻能將未來壓在魏王高望之的身上。
“外頭的謠言也不可信。”王映霜又說,照目前來看,高素之算是個好人,她的病症斷絕奪嫡之路,可者未必是一件壞事。至於瘋病,到底是真是假呢?王映霜沒個定論。她雖然是齊王正妻,可王府中許多事情都是皇後派來的人料理的,根本容不得她插手,當然,她也沒有這個興致。
“娘子,大王那邊派人來了。”王映霜正思忖著,忽然聽到外頭有下人來通傳消息。她溫聲道:“請人過來。”
那婢子入內,恭謹地朝著王映霜行了一禮,沒敢抬頭看人,直接轉述高素之的話,著重強調“親自”以及“立刻”兩個詞。
王映霜神色如常,可跟隨著她的張嬤嬤、靈奴臉色都不好了,礙於種種沒有發作。她們先前也提過王府中饋的事兒,明明有王妃在,哪裡還能讓齊王的保母捏著,現在齊王倒是將東西抬來了,可提的事情也太過分了。清點米倉中的粟米,哪裡用得著她們娘子親自去?這不擺明故意羞辱人嗎?
王映霜的心中也憋著一股氣,她先前還覺得高素之是個正常人,現在要收回那句話了。齊王有腦疾,何必跟她計較?“告訴大王,我知曉了。”王映霜心平氣和地跟傳話的奴婢吩咐,奴婢飛快地抬頭看她一眼,即是感激又是愧疚,她們的齊王妃性情溫柔和善,大王怎麼忍心糟蹋的?不過大王行事不能以常理度之,真是可惜了。
“娘子,這事我們去做就好了。”靈奴上前一步道,心中替王映霜打抱不平。倉中粟米堆積,一一清點得要什麼時候?難不成王府中還有人盜米不成?
“若是大王以此為由懲戒你們呢?”王映霜道。那些關於齊王的流言再起,她這一個月沒瞧見,興許是齊王狀態最好的時候,要是病發了開始各處折騰呢?王映霜不想給高素之把柄。她換了一身衣裳,要趁著太陽沒有落山時候去。
王府之中粟米很多,有宮中發放的俸祿、有購買的,不過更多是莊子裡種植送來的。皇親貴族,哪個能沒有莊園的?田地萬頃,糧食能堆積如山。王映霜的家中也有莊子,隻是體量遠不如王府規模大。
那廂高素之得到奴婢帶回的訊息,又反複問她王映霜的心思,奴婢哪能知道王妃想什麼?隻挑好處說。可高素之不大放心,她還是怕自己的形象一落千丈,思來想去,決定親自去一趟。
她是親王,早已經開府,彆的不說,幕僚屬吏還是全的,像親王傅、友之流的掛個名,從長史、司馬下到各曹倒是一直在做事。王府中的財物市易之類的事是由倉曹負責的,不過那是外;在府中還有個的“內”,屬於齊王私人置辦的產業,跟封地俸祿沒關係,隻要不交出來,王府屬吏壓根管不著,這些都能算在“中饋”裡,以前是燕國夫人楊菩管的,這會兒被高素之自己捏著了。規矩很多,可家家戶戶都有自己的辦法。
王映霜到的時候,高素之已經讓人將她抬到米倉外等著了。
靈奴瞧了眼歪七扭八的高素之,一臉無語,她一偏頭,小聲道:“還是娘子有先見之明。”誰能想到齊王還閒得來到這當監工啊?如果被她發現王妃沒來——靈奴眼前頓時出現血腥的一幕,不由得一陣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