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日輪高懸,湛藍色的天空晴朗無雲。
毒辣的陽光毫無遮攔地投射在建築頂樓的水泥平麵上,空氣躁動不安,塑膠製品在陽光的炙烤下散發著燒焦般的氣味,高溫下,連光都有些扭曲。
這樣的天氣,隻是站在外麵就足以汗流浹背。
樓頂,穿著黑色T恤的青年在烈日下一步步前進著。
燥熱的空氣擠壓著湧向鼻腔,猛烈的太陽光也讓他目眩神迷,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艱難地邁著步子,如虔誠的苦行者一般、朝懸崖邁進——
這段視頻的時長隻有十幾秒鐘,而從死者出現到他從樓頂跳下的整個過程也不過四五秒。
監控攝像頭所能拍攝到的視野中,除死者外沒有第二個人出現,這位年輕人仿佛是自願走向大樓的邊緣,在這個燥熱的正午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單獨以視頻判斷,絕大多數人都會毫不猶豫地認定死者是跳樓自殺,可土禦門深司卻表示這是一起他殺案,有這樣的前提在,這段視頻就變得異常吊詭。
就像是有什麼看不見的惡靈附在了青年的身上,控製著他的四肢、讓他一步步走向死亡。
毛利蘭被這段詭異的視頻震驚到有點說不出話:“這……”
柿川白秋若有所思:“看這段監控的話,死者確實很像是主動自殺。”
畢竟死者的死因是墜樓導致的重傷,而墜樓這件事則是死者自己選擇——視頻裡也沒人拿著槍逼他跳下去。
土禦門深司點頭:“是這樣沒錯。但是據死者的家屬說,死者生前是個性格開朗的孩子,也從來沒有表現出任何想自殺的傾向。”
江戶川柯南看向土禦門深司:“有人偽造監控錄像?”
這是江戶川柯南想到的第一個可能。
這個世界終究是個科學的世界,並不存在什麼惡靈附體。
鑒於這起案件已經被確認是凶殺案,那麼凶手將受害人推下樓致人死亡,再穿上和受害人一樣的衣服、偽裝成自願跳樓的樣子誤導警方判斷也不無可能。
這段視頻相當模糊,且並未拍攝到死者的正臉,很難去仔細辨認視頻中出現的青年是否就是死者本人,再者,看這座建築的構造,死者跳樓的地方正好臨窗,凶手要偽造跳樓的假象操作也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困難。
土禦門深司搖了搖頭:“不,建築那邊的管理方對監控錄像的管理很嚴格,我想凶手並沒有替換這段錄像的機會。”
他們幾個人正聊著,服部平次剛巧給江戶川柯南打來了電話,聽說他們在談群馬這起美術機構墜樓案,立馬來了興致,隔著電話跟他們講述了其中的緣由。
服部平次是參與解決案件的偵探,知道得比土禦門深司更詳細:“我一開始也以為是有人偽造錄像,但其實在死者跳樓的時候,監控室的管理員是通過監控攝像頭親眼目睹了這個過程的。隻不過他當時並沒有特彆仔細看,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直到死者的遺體被發現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既然有實時的目擊者,那偽造錄像的可能性就消失了。
服部平次頓了頓,繼續說:“而且樓下的監控也拍到了死者從樓頂墜下的畫麵,所以也不存在凶手在案發當時偽裝成死者‘跳樓’,再將死者拋下的可能。”
江戶川柯南道:“原來如此。”
“既然都聊到這裡了,不如你就先來試著推理一下真相看看吧?”服部平次看上去很有興致,“就當是我和你……的新一哥哥之間的推理對決,你要是推理不出來就發短信問你的‘新一哥哥’好了。”
江戶川柯南——工藤新一本人聽到這句話,冷汗都快留下來了,胡亂地應道:“他才不想跟你比。”
江戶川柯南答完這句話,抬起頭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下柿川白秋的神色,見對方的注意力似乎還在案件上時才鬆了口氣。
“彆這麼說嘛。”電話那頭,服部平次開始死纏爛打。
江戶川柯南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他嘴上說著不想比,但其實對這起案件還是很感興趣了,沒一會兒就開始問起了服部平次關於案件的細節。
眼見著局麵要朝推理對決的方向轉去,土禦門深司就沒再繼續講解,而是給他們留了思考答案的時間。
——當然,這個時間是為毛利蘭和柿川白秋留的。
土禦門深司雖然意外於這個待在事務所的小學生為什麼會認識服部平次,但他並不認為這麼小的孩子有什麼思考案件的能力。
土禦門深司側轉目光,打量著坐在自己身邊的柿川白秋。
作家靠在沙發的扶手邊,手裡的手機屏幕中播放著那條監控視頻。
儘管之前已經表現出了對這起案件的興趣,但他給人的感覺依舊十分散漫。當作家沉默著的時候,土禦門深司甚至捉摸不透他在想什麼。
對一個觀察者——尤其是一個控製欲極強的觀察者而言,無法洞悉窺探對象的心理無疑是件難以容忍的事。
然而土禦門深司卻罕見地沒有惱怒,仍舊對作家的一切投以注目,貪婪地享受著這種近在咫尺的窺探。
土禦門深司很難找出一個貼切的形容詞來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有生以來,土禦門深司還是第一次不失望於無法讀懂被窺探者的心理,而是對這一切都欣喜若狂。他甚至覺得這也行是自己迄今為止的人生中最為興奮的一刻。
因為,他現在已經清楚地了解了一件事、一個不為人所知的秘密——坐在自己身邊的柿川白秋並不單單是什麼人氣極高的作家,他的另一個身份是“梅斯卡爾”,那個幾乎可以與黑暗二字畫上等號的犯罪組織的成員。
梅斯卡爾的身份是個被嚴格保守的秘密,然而現在他卻成了知曉秘密的一員,這種認知讓土禦門深司狂熱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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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禦門深司有著一個日式的名字,但他本人其實是日歐混血,僅有四分之一的日本血統,這四分之一繼承自他的祖父。
他的父母長期在外國工作,為他提供了不菲的生活費,而本人在小時候則是跟隨祖父生活在日本。
在周圍人的認知中,土禦門深司從小就是個善於觀察、並且非常聰明的孩子。還在小學的時候,他就會細心地將不同植物的落葉收集起來,做成樹葉標本,再長大一些,他親手去捕捉蝴蝶標本,被鋼針釘在玻璃相框內的蝴蝶像是被定格的生命,密密麻麻地幾乎擺滿了整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