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對細致入微的觀察的熱愛使土禦門深司在藝術方麵展現出了無與倫比的天賦。
教授他美術的老師誇讚他在繪畫中總能描繪出彆人觀察不到的東西。
周圍人對土禦門深司的特質判斷似乎極為準確,土禦門深司到了高中依舊保持著極其優異的成績,美術方麵也有了極高造詣。在高中畢業前,土禦門深司就已經收到了意大利一家美術學院的錄取通知書。
從普世意義而論,土禦門深司無疑是位優秀的年輕人,而他的未來也肉眼可見地將是一片坦途。
但實際上,伴隨著土禦門深司成長的不隻有他的才智和天賦。兒時將活著的蝴蝶釘在相框中、看著原本翩然飛舞的生命變成陳列室裡的一件展品時,那一瞬間土禦門深司內心所迸發出的扭曲的快感與喜悅同樣追隨著他成長至今。
並且,那種欲.望已經不斷膨脹,土禦門深司狂熱地愛著一切生命,也渴望能夠定格一切生命。
最開始,土禦門深司還能將其解釋為病態的探究欲,然而當他情不自禁地將目光放到了人的身上時,事情就變得不可收拾了起來。
他開始在暗地裡尋找自願的獵物或非自願的獵物,以滿足自身變.態的欲.望。
前往意大利留學後,土禦門深司機緣巧合結識了當地一個幫派的成員。
那個時候,土禦門深司的生活費已經不足以支撐他那堪稱巨額的開銷。雙方一拍即合,決定售賣假畫。由土禦門深司這個擅長繪畫的人製造贗作,當地的幫派則負責出售假畫,事成之後分贓。
那些假畫被運往世界各地,出售時以假亂真,即使掛出天價也有大批人出價購買,由於土禦門深司造假的技術高超,一些專業的鑒定師居然都無法辨彆真假。幾年下去,這項生意竟然進展得順利無比。
土禦門深司靠著這種無本萬利的買賣獲得了大量財富,也因為長期和這種成員魚龍混雜的幫派接觸,更加不抑製自己的虐殺欲望。
那幾年間,由於幫派的助紂為虐,以不同方式死在他手上的人幾乎數都數不過來。
土禦門深司沒有道德感,從未對自己的行為產生過絲毫愧疚,並甚至因自己所處的這種“不受法律拘束”的位置產生了種超然感——如果將世界劃分為普通的社會和真實的世界,那麼遵循法律、對一切一無所知的普通人全部都是被限製在普通社會中的不值一提的庸才,而他們這些失去法律拘束、恣意妄為的人才是真正俯瞰這個世界的人。
土禦門深司一直對此深信不疑。直到他所在的幫派在一夕之間土崩瓦解。
直到現在回想起來,土禦門深司也仍舊覺得那是一場光怪離奇的夢。
土禦門深司所在的幫派在當地的規模已經不小了,而且由於長期靠金錢和本土警方維持著“良好的關係”可以說是地頭蛇一般的存在。平時隻要做的不太放肆,就不會有任何麻煩。
然而當幫派的老大意圖去某條走私線上分一杯羹的時候,他們卻遭到了意想不到的猛烈報複。
起初,幫派隻是接到了一條讓他們停手警告,但幫派的老大並不以為意。
這種幫派之間的摩擦數不勝數,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幫派會因為一句輕飄飄的警告就放棄眼前的蛋糕。
再者,就算對方真是什麼招惹不起的組織,他們也不是沒有撤退的餘地。
可所有人都沒想到,那條警告的分量比想象中要重得多——或者說,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偌大的一個組織,僅僅一天之內就被清掃得乾乾淨淨,就好像這個幫派從未存在過一樣。而那個時候,土禦門深司甚至還不知道幫派究竟是招惹了什麼人。
土禦門深司覺得自己足夠幸運。由於還在上大學的原因,他一直隱藏著自己和幫派的聯係,或許也是因為這一點,土禦門深司才能安然在自己的房間睡到了天亮。
土禦門深司熱愛虐殺他人、觀察對方在疼痛和恐懼下的表情並大加嘲笑,但當死亡的威脅臨近自己時,他的表現也好不到哪裡去。
發現幫派成員全都被殺後,土禦門深司也的確渾渾噩噩地過了幾天,甚至破天荒地住回了學校宿舍,生怕自己也被未知的暗殺者的子彈射中心臟、失去生命。
然而當他在夜裡偷偷前往幫派的據點,看著地板牆壁上殘留的點點血跡時,一種異樣的興奮又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對於這個毀掉了自己優渥生活的神秘組織,土禦門深司既痛恨又恐懼,但親眼目睹對方的手段後,他對這個組織產生了強烈的探究欲——
這個世界上居然還存在這樣的組織,不為人知卻擁有著如此恐怖的實力。
原來我以前所目睹的不過是世界的一角。
發現未知的興奮與羞惱幾乎是同時誕生的,隨之而來的另一個想法則是——我一定要報複回去,以牙還牙,殺死毀掉我生活的仇人。這樣就能證明那個組織也不過如此,而我依然是高居人上的。
為了找出組織的仇人,土禦門深司幾乎翻遍了自己所知的每一處監控,然而他能看到的地方,全部攝像儀都被人暴力破壞了。
最後,土禦門深司花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才終於從一張損毀的儲存卡中找到了一段有用的影像。
雪花狀的損毀圖像幾乎布滿了整個屏幕,直到視頻末尾才終於呈現出了一點清晰的影像。畫麵中立著兩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站在他們中央的則是個介於青年和少年之間的年輕人。
他肩上披著一件黑色的西裝,神色冷淡。
右邊的那個男人一副非常恭敬的樣子,似乎正在向這個年輕人彙報著什麼。
隨後,年輕人抬起頭來,若有所覺般地看向了鏡頭——
下一秒,視頻再次變成了灰黑色。
這就是毀掉幫派的敵人。
土禦門深司被對方仿佛察覺到自己在窺探一般的視線看得一驚,心臟狂跳,他死死地盯著屏幕反光中映出的自己的臉,想到了一個名字。
幫派曾經收到的那封警告信的署名,“Mezcal”。
恍然間,土禦門深司明白了一件事:
不會有錯,這個年輕人一定就是梅斯卡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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