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一旦對另外一個人起了疑心,若是自身立場不夠堅定,判斷力不夠準確,便會試圖找尋一切可循的蛛絲馬跡,證實自己猜想無誤。可若是這個猜想,在一開始便是因為缺少信息而產生的誤報,那接下來的推測,便是惘然...
“道友?”
站在楚月身旁的丹鬆,此刻感受到楚月周身氣息流轉,立時輕聲開口。因為在他看來,眼下能讓這為看不清修為的道友,做出此番舉動的,隻怕也隻有自己的二師弟了。
可是她既然說自己與殘陽宮有舊,又有什麼理由會敵視殘陽宮弟子呢?這一點,卻是讓他有些費解了。
同一時間,陸沉舟與那華服女子,此刻同時感受到道袍青年散發出的威壓。前者麵色一沉,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之色,他本以為對方隻不過是武道三境左右的武夫,卻未想到,來人竟也是一名修士,而且修為遠在自己之上。
然而其不知為何,在生出這個念頭的同時,腦海之中,卻是忽然傳來一陣不似人聲一般的低吼之音,而後其便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腳步也隨之踉蹌起來。
一旁的禁軍統領,此刻立時將其扶住,叫了一聲陸大人之後,警惕地看向道袍青年。
這些禁軍與統領,並非是什麼修士,甚至連武道中人都算不上,所以他們根本無法感受到道袍青年散發出的威壓。在他們眼中,這種威壓,就和殺氣沒有什麼太大區彆。
雖然覺得這樣一名青年,能夠發出此等殺氣有些異樣,但這些人,卻畢竟經曆過戰陣殺伐,此刻幾乎不受影響。
“我沒事,我...”
陸沉舟開口之時,額頭之上已然浮現起一層冷汗,而他如此舉動,落在道袍青年眼中,卻如做戲的跳梁小醜一般,絲毫不為所動。可就在這時,那名攙扶著陸沉舟的禁軍統領,卻忽然間身形猛的後退了兩步,而後驚呼一聲道:
“大人!你的眼睛...”
陸沉舟聞言一愣,抬頭之間有些茫然,而腦海之中的翻天覆地之感,也消散了大半。隻是他卻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驚恐之意,知道對方所言隻怕並非玩笑。
“我的眼睛怎麼了?”
陸沉舟開口發問,而那名禁軍統領,此刻則是有些茫然,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而後試探著緩緩靠近陸沉舟,最終卻輕聲開口道:
“陸大人,你方才左眼忽然赤紅無比,不過如今看來,可能..是我看錯了。”
禁軍統領對於自己的眼力,絕對自信,他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可是畢竟方才那一瞬血紅左眼,隻有自己看到,沒有證據的話,就這樣指證一名輔臣,顯然是嫌官帽太沉了。
所以他隻能這樣開口,先穩住對方,不過他這一次雖然做勢要去扶陸沉舟,身體卻並未真的貼近對方。陸沉舟見狀,微微搖了搖頭,並不清楚對方所言,況且此時也不是計較此事之時...
“演夠了麼?湘君。”
湘君兩字入耳,陸沉舟身形一顫,下意識地朝後退了半步,而同一時間,另一旁眼淚懸而未涕的華服女子,此刻也終是忍不住淚水,失聲哭了出來。
“真的是你...真的是..是你,可他..他...”
這位身著華服的長公主,此刻極喜極悲交雜心中,錯亂不堪。一時間開口之時,字不成句,十分模糊。而一旁因為聽到“湘君”這個稱謂,神情激蕩的陸沉舟,此刻看了長公主的反應之後,又如何能再認不出眼前之人是誰。
“你..你是方顯,那..他是誰?!”
陸沉舟十五年來,從未如此失態,即便是知道自己的夫人心中一直掛念著彆的男子,他的心情也未像現在這般複雜過。此刻其看似心境大亂,已然無法理會此地還有諸多禁軍,手指輕顫著指著一旁坐在竹椅之上的中年男子,問道。
然而其話音落定,道袍青年沒有出聲回答,卻是右手一張,朝著那竹椅之上的男子,便是猛地一抓。而後那男子周身,竟忽然升騰起道道烈焰,瞬息之間,便將那男子化為了灰燼。
如此可怖的一幕,落入眾禁軍眼中,如見妖魔,一時間軍心大亂,竟是沒有一個人,敢在此刻提起手中弓箭。
而原本對竹椅之上的男子極為在意,甚至不惜為了救他,今日親手殺了數十名楚玄將士的長公主,此刻看著其被烈焰吞噬,卻沒有絲毫動容,眼神隻是一動不動的停在道袍青年身上,眼中儘是回憶之色。
“哼哼,他是誰?”
道袍青年口中冷笑一聲,而隨即化作灰燼的中年男子,此時原本所在方位的頭頂處,卻忽然間升起一陣白霧,而霧氣之中,一張肉眼可見的符籙,忽然間憑空出現,化作一道金光,沒入了道袍青年體內。
而下一刻,道袍青年原本隻是無限趨近於開元境的實力,瞬間飆升至開元中期,而其再度開口之時,隻是一個眼神,便讓陸沉舟如千軍壓頂,氣鬱不已。
“現在,你知道我是誰,而他又是誰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