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六章【二合一】(2 / 2)

命運被他人掌控的感覺讓人很不好受,但換句話說,虐文之神再不濟也是神明,她的生殺大權本就握在他的手中,有些事情是否需要對她解釋完全可以隻按照他的喜好來。

她所進入的第一個時間點,是教主三歲的時候。

季之霆尚在娘胎之時,他父親便被江湖上的武林豪傑群起攻之,因傷勢過重而亡,前任教主剛死沒多久,教中便陷入了爭鬥混亂中,而季之霆的母親則在將剛滿一歲的他交付給了閨中好友後便也追隨著亡夫鬱鬱而終。

三歲的小娃娃,能有多黑化,需要怎麼感化?池黎黎一臉憔悴。

這次的穿越方法並非是奪舍,而是直接以魂魄的方式出現在了幼小孩童的身邊。

本來還覺得有些荒唐的池黎黎,在看到白嫩嫩肉嘟嘟的三歲小娃娃的時候,一整顆心便直接由空中墜入了滿是蜜糖的甜海裡,被泡得發脹。

幼年版教主和青年版教主模樣差彆相當大,其中最能給她造成衝擊波的就是氣質上的迥異了。

他此刻正待在一個四周滿是高牆的院子裡刨土玩,小小的身子乖乖巧巧地蹲著,一隻手小大人似的攥成肉呼呼的拳頭背在身後貼著小屁股,另外一隻手則擱在前麵的泥土地裡全神貫注地戳著沙土。

身上裹得嚴嚴實實,袖子卻挽得老高,似蓮藕的小胳膊小手露在外麵,似玉一般白淨無瑕,讓人看著便心生歡喜,恨不得能上前去輕捏一把。

大概是興致正高,他玩得不亦樂乎,小腦袋垂得低低的,從池黎黎的方向望過去隻能看到顆烏黑的腦袋,發絲柔順,想必質感也很好。

一想到這個身體裡此刻正裝著的是她的喬時,她便覺得心都快融化了。

小萌寶喬時……池黎黎遊魂似的飄在空中,這幾個字像是從天而降,巨大而醒目,砸得她暈頭轉向,而不知為何,看著這樣的他——分明是截然不同的身體與長相,她卻不由自主地將之與很久以前的那個少年時期喬時聯係在了一起。

那時候沉默寡言的他,自閉內向的他,被世界拋棄的他。

沒有錯的,虐文神所說的一切話她都可以懷疑,唯有眼前的這個人,叫她情不自禁地堅定了胸腔中跳動的心臟。

想朝他靠近些,身體飄了會兒,卻不知是碰到了什麼阻力,再也沒法向前走一步。

池黎黎皺巴著臉一臉愁苦地琢磨了會兒,她現在是個脆弱的魂魄狀態,壓根碰不得陽光,隻能在樹蔭下躲著,想要接近她的小萌萌恐怕隻能等天黑了。

不過就算是遠距離觀望幼年教主也讓她心裡樂得冒泡,本以為從那世界離開便是永彆,卻沒想到到了這個世界還能再遇到,更能碰到丁點的娃娃版喬時,她決定在心裡暫時忘記三分鐘對虐文神的仇恨與怨念。

這大概是個大家族的後花園,來來往往的丫鬟婢女並不少見,喬時小可愛待著玩耍的地方大概還算偏僻,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他,不過即使是有人看到他了,也不會有人特意停下來看他。

虐文之神給她的信息並不多,池黎黎隻勉強知道,教主幼年過的生活並不是特彆愉快,東奔西走、東躲西藏,還有寄人籬下受儘欺辱,這四個詞大概便可以概括完他的整個童年。

到三歲的時候,他已經輾轉過好幾個人家了。

池黎黎勉強能通過過路仆人的談話中得知,這是一個名叫“李府”的宅院,院子主人是護國大將軍,至於為什麼會收留前任魔教教主的遺腹子,誰也不知道其中原因。

唯一能確定的是,喬時在這裡過得並不好。

雖說是個名義上的小少爺,但是隻要是個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來,根本沒人把他當回事過。所幸喬時隻是個沒有上輩子記憶的小孩子,看不懂旁人的白眼,也聽不懂婢女丫鬟們嚼舌根時說的閒話,隻沉浸在自己的挖土世界裡玩得興致勃勃。

連玩土的動作都萌萌噠,池黎黎看了會兒便覺得心潮澎湃,恨不得自己此刻是有實體,能一個箭步衝上去把白玉小團子偷回家養著玩!

可是……她恨呐!

隻能看不能摸,連靠近都做不到,池黎黎一臉的委屈。

她出神望了一會兒後,腦袋裡又突然想起了虐文神說的話,他說喬時剛來時本是沒有記憶的,可在這個世界待得越久,他……

是因為太想她,才會不斷黑化嗎?

居然讓他等了這麼多年,硬生生超出了上輩子倆人相處時間好幾倍,這些時間裡,他獨自一人又是怎麼度過來的?

不知為何,心裡開始泛酸。

正這般想著,而遠處的那個小娃娃不知是不是有了感應,竟抬起腦袋,直直朝她望了過來。

那雙眼睛黑漆漆的,嵌在嫩白的臉蛋上,像是深黑色的寶石,散發著褶褶光輝。兩人中間隔著大約有數十米的距離,長長的道路,兩旁是長勢喜人的花草灌叢,周圍不時有忙碌的仆從穿梭而過。她飄在高大的樹木下,有人從她身邊擦肩而過,有人直接從她身上穿過,也有人端著木盆在她站著的樹蔭下稍作停留歇息,所有的這些人中,無一人能看到她。

唯有他,同她有了數秒鐘的對視。

他在看她,微微歪著腦袋,精致可愛的五官看不出太多情緒來。

之所以隻持續了數秒,是因為池黎黎在意識到不對勁後,下意識便慌了神,挪開了視線。她望了一眼自己不著地的腳,又看了一眼自己半透明的身體,默默自我安慰道:這一定是一個意外,是一個錯覺,他怎麼可能會看到她呢,又不是陰陽眼……

壯足了膽子後,她才有勇氣重新將視線投了回去,再望向原地時,才發現小喬時已經不見了。

這下子心更慌了,該不會是青天白日見鬼嚇到他了吧?

她左右望了兩眼,四周皆不見人影,晃了半天神後,心裡的愧疚與委屈便一起湧了上來。

瞅瞅瞅瞅,這還怎麼感化嘛,都怪那個辣雞神!讓她當什麼不好非要讓她當個鬼,該不會這教主未來的黑化路是讓她一路嚇出來的吧!

正埋怨著,就發現餘光處多了個小身影。

喬時不知何時把戰場轉移到了她身邊的樹下,此刻正背對著她蹲著小身子埋頭戳沙子玩,看背影似乎還有些嚴肅,隻一眼便萌得池黎黎六神無了主。

小心臟隻顫抖了那麼兩三下,她便重新陷入了沉思,要說他剛剛沒看到她,那他為什麼會特意來她附近玩?要說是看到了她,那他現在為什麼反而是背對著她的?

難道說他剛剛望過來的那一眼並不是因為看到了她,而隻是因為想要擇選新的戰場?

確定了自己這遊魂狀態不會嚇到小朋友後的池黎黎放了會兒心,不過才一會兒,她便又陷入了新一輪糾結中——喬時看不到她的話,她要用什麼來感化他,用愛嗎,還是用勇氣?

她一臉苦大仇深地掩麵歎息。

不過想了想,喬時就在這,其他的反而不是特彆重要的,更擔心這些問題的應該是虐文之神才對,她得趁著這個難得的好機會揉揉捏捏小團子。

池黎黎繞在他身後飄了一圈,甚至還忍不住伸手戳了下他肉嘟嘟的手臂,這一戳有些不得了,本以為他會和其他人一樣沒法碰到她,卻沒想,她這一下直接摸到了小娃娃軟嫩的藕臂,泛著淺淺的涼意。

她驚了一瞬,下意識看向小喬時,卻見他仍舊埋著頭玩自己的,像是半點也沒有被人觸碰的感覺,便忍不住伸手又戳了一下。

還是沒反應。

這可能是一次單箭頭體驗!

池黎黎喜上眉梢,張開自己的惡魔之手,整個握住了小團子的手腕,手中軟乎乎的觸感一瞬間讓她有了險些熱淚盈眶的衝動。

能碰到幼年小喬時簡直不要太幸福了,更重要的是,他感覺不到,也壓根不會反抗,更不會受到她動作的影響,便由著她這會兒戳戳手臂那會兒又拍拍小短腿。

玩了一會兒,終於意識到自己行徑非常像個怪阿姨,池黎黎意猶未儘地停下揉團子的動作,小心翼翼站到他眼前,學著他的姿勢蹲下來,低頭看他玩沙土。

他這會兒手裡正拿著截小小的樹枝,在地上畫著亂七八糟的圖案,玩得聚精會神,秀氣的眉頭微微皺起,看著像個古板的小老頭。池黎黎看他哪兒哪兒都覺得可愛,這幅樣子更是喜歡得恨不得立刻肝腦塗地。

不過他卻好似一點都不知道無聊一般,一整個下午都待在這兒,待到日落西山,待到一整個後院都變得安靜了下來,他都還在這兒寫寫畫畫。

池黎黎突然覺得有些心疼。

到了稍晚點的時候,終於有幾個稍微大的孩童帶著新奇的小玩意追逐笑鬨著進了後院,他們打扮得華貴,年紀雖,卻有著一身雍容氣質,即使是出於孩童的天□□玩鬨,在玩耍時也時時刻刻注意著禮儀分寸,說話走路規規矩矩。

他們玩了好一會兒,才注意到了蹲在這邊用樹枝自娛自樂的小喬時,隨後便安靜地走了過來,年齡稍大些的開始教育他。

內容無非是同什麼“不懂規矩”、“臟兮兮”“有損我府顏麵”之類有關的。

身後跟著的婆子立馬彎著腰上前來,動作不客氣地將喬時從地上拉拽了起來,拽到一邊站好後便有仆人揮著笤帚想要將他在地上畫了一下午的成果掃乾淨。

小喬時的手臂被掐得通紅,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抿唇不說話。

大點的孩子還在繼續說教。

池黎黎心中惱火,看了眼他畫的玩意,下意識便伸手去拽那仆人手中的笤帚。手剛伸出去她便開始懊惱自己不自量力,卻沒想到最後竟真的讓她將那根笤帚握在了手裡。而仆人也很成功地感受到了阻力,他用力爭搶了會兒方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和空氣搶東西,當即臉色就不對勁了起來,看向身邊婆子的眼神都變得驚恐了起來。

婆子不明所以,怒聲道:“大少爺都發火了你怎麼還杵在這裡發呆,動作磨磨唧唧的是想要我教你怎麼做嗎!”

仆人抖著聲音,臉色慘白:“有……有有有……有人在……拽拽這……”

池黎黎這才恍然意識到自己這麼做非但沒法幫助喬時,反而可能會害了他,便咬唇瞪了一眼那個仆從和婆子,而後氣鼓鼓地鬆了手。

仆人一個不留神,身子朝後栽倒了過去,慌忙爬起來後說的話卻沒人相信,唯一有變化的隻有婆子氣得鐵青得到臉色。

他訥訥閉上嘴,不敢再開口,揮著笤帚走上前,默默埋著頭將地上小孩留下的印記一點點揮掃開。

周圍哄笑聲陣陣。

小團子畫了一下午的東西就這麼被清理了乾淨,池黎黎卻什麼也沒法幫他,她心裡難受得很,可更在意的還是喬時的反應,待她將視線投過去時,才發現他此刻正微垂著腦袋受訓,不爭辯不解釋,神態乖巧得讓人心疼。

她看了一眼便不想再看下去了,剛打算移開視線,便見人群之中的三歲孩童突然抬起頭,朝她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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