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凜神經繃緊,守在門口以免他們闖進去嚇到楚宥。
“村長,陳嬸,這怎麼回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們一直住在村裡,為什麼突然趕我們走?”
“我娘子馬上要生了,經不起長途奔波,就算要走,能不能多等幾日?”
無論宴凜怎麼說,村民們口中翻來覆去都是那幾句話,而且因為他們遲遲不動身,周圍彌漫的殺氣越來越濃烈。
宴凜不知如何是好,正頭疼著,身後忽然響起驚呼聲。
他回過頭,見一個村民從窗戶鑽了進來,正要去拽楚宥的腳。
楚宥鉚足勁蹬那隻手,對方抓不住他,已經開始往床上爬。
宴凜怒火中燒,衝過去將其一把掀開,在對方又一次衝過來時,狠狠一腳將他踹飛。
村民被踹翻在地,半天沒爬起來,與其同時,守在門外的其他村民也突然蜂擁而上,擠進來想把他們強行拖出去。
屋內不算寬敞,幾十個村民擠進來後瞬間變得擁擠。
他們高舉手中武器,凶神惡煞將兩人圍堵在床上,幾個體型健壯的壯漢更伸長手臂去夠他們。
楚宥又驚又怕,被宴凜嚴嚴實實護在身後,不知道該怎麼辦。
“待會跟緊我。”宴凜忽然側頭低聲道:“我讓你跑,你就趕緊跑。”
楚宥雙手捧著肚子,下意識選擇相信他,點頭道了聲好。
宴凜目光冰冷,從前麵幾個魁梧的壯漢身上掠過。
下一秒,他猛地揮動鐮刀,逼得幾個壯漢迅速後退。見旁邊留出條通道,連忙衝楚宥喊:“跑!”
楚宥二話不說拔腿就跑,聽見身後宴凜和村民毆打在一起的聲音,也不敢停下腳步。
村民人那麼多,個個帶著武器,宴凜一個人怎麼會是對手?
楚宥滿心焦灼,既擔心夫君又怨自己幫不了他,隻能讓他獨自麵對那些壞人。
他一直往前跑啊跑,不知跑了多久,停下腳步時竟跑出了村子,麵前是一座長長的掩在霧氣中的吊橋,神秘而危險。
楚宥看著吊橋心生恐懼,下意識想往後退。
剛退了一步,手忽然被人拽住。
他嚇了一跳,回頭發現來人正是宴凜。
宴凜手裡還攥著鐮刀,渾身染滿鮮血,身上也出現了幾道傷口。
他扔掉鐮刀,牽著楚宥的手,認真道:“阿宥,跟我一起離開這兒吧。”
他都想起來了。想起來自己是誰,又為什麼會突然在這。
眼前這座吊橋與整個村子格格不入,更是唯一通往外界的出口,所以他懷疑,隻要帶楚宥走過吊橋,便能將他帶出心魔幻境。
哪知楚宥一聽要過吊橋,情緒立刻激動起來,搖頭拒絕道:“不行,不能去吊橋那邊。”
“為什麼?隻要我們在一起,去哪又有什麼關係?”
楚宥仍是搖頭,身體表現得極為抗拒。
宴凜不得不斷絕他最後的退路:“我剛才殺了很多人,他們的屍體現在還躺在房間裡。阿宥,我們在這留不下去了,跟我走吧。”
楚宥糾結不安,滿是恐懼道:“可是過了吊橋,我們都會死的。”
宴凜不解。
楚宥眼底的恐懼不斷擴散,他抬手指著吊橋那一頭,聲音發抖道:“吊橋那邊有個裹著黑色鬥篷的人,他一直在追殺我,要剝了我的皮。我逃了很久才找到這個村子,這裡他不敢進來,可我要是出去,我們都會被他殺死的。”
他顯然怕極了那人,越說越著急,嗓音都有些哽咽。
宴凜不知道吊橋那頭是否有個穿黑鬥篷的人,也不知道走過吊橋他們會不會被殺。
但他知道,繼續留在村子裡,他們就再也沒辦法離開了。
“我們必須過去。”
宴凜鬆開牽著楚宥的手,站在他麵前,雙手扶著他肩膀,無比認真道:“阿宥,你相信我,無論對麵有什麼,我都會保護好你的。”
他深深看著楚宥,像是要將對方印進眼底,隨後低下頭,虔誠吻了吻他額頭。
“所以跟我走,好嗎?”
楚宥愣愣看著他,對方像是有什麼魔力,一瞬驅散了他心底大半的恐懼。
他眨了眨眼,終於下定決心道:“好。”
夫君待他極好,他相信對方說的話,哪怕真的會被穿黑鬥篷的人殺死,能和夫君死在一塊,他也心甘情願。
宴凜笑了笑,重新牽住楚宥的手,拉著他踏上了吊橋。
吊橋晃晃悠悠的,底下一片漆黑,像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往前走了段路,楚宥回過頭,發現村子竟不知為何消失了。除了眼前的吊橋,周圍一切都掩在黑暗中,陰森森的分外詭譎。
“彆看。”宴凜捏捏楚宥掌心,猶豫了下,又抬手將他攬住,嗓音低沉道:“跟著我就是。”
楚宥小聲道了句“好”,不再到處亂看。
吊橋很長很長,兩人往前走了很久,總算看到儘頭。那是一片開滿鮮花的田野,天穹點綴著幾顆星星,給黑夜帶來微弱的光亮。
宴凜牽著楚宥踏上這片田野,明顯感覺對方神情戒備緊張起來。
穿黑鬥篷的人並未出現,楚宥先發現自己身體變得透明起來。
“夫君。”他害怕道:“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了?”
宴凜沒說話,他身體也在逐漸變透明。
在兩人即將消失的最後一刻,他忽然上前吻了下楚宥的唇,含著笑意道:“再占你點便宜,畢竟之後怕是很難再有了。”
楚宥一臉茫然,下一瞬身體完全消失。
宴凜想著楚宥一臉的迷茫,覺得十分有趣,忍不住低笑出聲。
他很期待再次見到楚宥對方會是什麼表情。
宴凜安然等著自己消失,卻在消失前的最後一刻,瞥見遍地花開的田野中央,正站著個身穿黑鬥篷的人。
他一直以為楚宥提及黑鬥篷的人隻是心魔作祟,哪知道還真有其人。
那人察覺到他的注視,微微抬起了頭。
黑色鬥篷遮住了他雙眼,隻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線條冷峻的下頜。
宴凜微蹙眉,總覺得那人極其眼熟,像是在哪見過,可沒等他探個究竟,自己便徹底消失了。
*
寢殿內,一縷晨光映進來,驅散黑暗的同時也昭示著新一天的到來。
楚宥緩緩睜開眼,運轉了下周身靈力,感覺修為又精進不少,已經隱隱有突破的跡象。
可還沒來得及高興,心魔幻境內的記憶就一股腦湧進腦海。
他笑容凝固,想到自己大著肚子喊宴凜“夫君”,還向對方求.歡,立刻羞恥得渾身都在充血。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太丟臉了,他還怎麼麵對宴凜啊。
楚宥睜著眼懷疑了會人生,瞥見宴凜在屏風後打坐,並沒察覺到他醒來,一個念頭立刻浮現出來。
他輕手輕腳走下床,出了寢殿後,去偏殿將睡得正香的兩個小孩叫醒了。
辛與和皓皓本是一直在寢殿守著的,後來實在撐不住睡著了,才被葉雪從送來偏殿歇息。
他們睜眼看到爹爹,神情一喜,瞬間清醒過來。
“爹爹,你沒事啦?”
“太好了,爹爹,你一直昏迷不醒,我和弟弟都快嚇死了。”
“魔尊沒騙人,他真的救了爹爹!”
“魔尊好像也沒那麼壞,說一定會帶爹爹回來,就真的把爹爹帶回來了。”
兩個小孩嘰嘰喳喳說著這兩天發生的事,因為宴凜不顧危險救了爹爹的事,對他印象大為改觀。
楚宥自然知道宴凜為救他冒了很大險,他感激對方,但該溜還得溜。
“爹爹知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楚宥把小乖塞皓皓懷裡,牽著兩個小孩往外走,邊道:“你們先跟爹爹走,這些之後再說。”
辛與和皓皓點點頭,也沒多問什麼,反正爹爹去哪他們就去哪。
旭日初升,漫雲峰依然被淡淡的暗色籠罩。
為免打草驚蛇,楚宥沒急著禦劍飛行,而是帶著兩個小孩先往山下走。
山道蜿蜒,石階一路向下綿延。
楚宥隻顧著往下走,誰知拐了個彎後,麵前突然出現了宴凜的身影。
他嚇了一跳,心虛得很,佯裝鎮定問:“你怎麼在這?”
“我見你不在寢殿,所以特地來找你。”宴凜笑意濃濃,語氣夾著點耐人尋味:“阿宥你呢?又為什麼會在這?還帶著辛與、皓皓。”
楚宥對上宴凜意味深長的眼神,總覺得對方不懷好意,像在笑話自己。
“我……我剛才醒過來,感覺渾身僵得很,就想到處走走,順便帶兩個小孩去暮安城逛逛。”他瞎編了個理由。
宴凜“哦”了聲,眼中儘是促狹笑意,唇角高高揚起道:“原來如此。”
楚宥剛要鬆口氣,又聽他刻意拉長語調,饒有興趣道:“是我誤會了。我還以為你想起心魔幻境內發生的事,覺得羞恥,不知如何麵對我,準備偷偷溜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