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怏怏的回到柳家,半路上碰到急匆匆的趙紅,以為趙紅是為趙二剛被打之事,找自己興師問罪的,愧疚之情更甚,頭幾乎低到了地麵上。
趙紅左右看看無人,一把將柳絮拉到一邊,壓低了嗓子道:“絮兒,我娘讓我來告訴你一聲兒,小心點兒你大伯娘,她不願意在家呆著,四處躲懶,今天走東家、明天串西家,四處扯老婆舌,說李家死乞白咧的住在柳家不走,是因為、因為......”
趙紅的臉憋得通紅,後半句結巴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來。
柳絮臉色陰成了一團黑,接著話頭兒道:“是不是說是因為李文生看上了我?”
趙紅臉上詫異之色閃現,搖了搖頭,麵色緋紅,硬著頭皮道:“沒說你,是說李家老漢老樹發新芽,想掏寡婦被窩子......”
柳絮臉色一片慘白,心裡咯噔一下。
宋氏如此做,無外乎擔心李家人在柳家住久了,難免會被村人扯些閒言碎語來。
正所謂癩蛤蟆蹦腳麵,不咬人硌應人。在彆人胡亂的猜測出來之前,宋氏先將屎盆子扣在劉氏頭上,搶占了先機,自己就可以落得一身輕了。
柳絮自己本身並不在乎謠言,不管宋氏怎樣講究自己,自己一個現代人的靈魂,除了死,還有什麼不能承受的?
但是劉氏不一樣。依劉氏“生是柳長江的人、死是柳長江鬼”的軸勁兒,講究她,這就和逼她去死沒什麼兩樣了。
柳絮匆忙往家趕,果然聽到劉氏在屋內嚶嚶的哭聲。
正要開門,宋氏從屋裡推門而出,見是柳絮,假惺惺的安慰道:“絮兒,嘴長在彆人臉上,咱管不住,讓你娘想開點兒,彆往心裡去。”
說完徑直回自己屋裡去了。
柳絮幽深幽深的看著宋氏的背影,有種一口將她生吞的恨意。
進了屋兒,見炕上的劉氏正拿著一把剪刀出神,柳絮上手將剪刀搶過來,扔得老遠,怒道:“娘,你怎麼這麼窩囊,又想自儘?!”
劉氏眨了眨眼,自己確實有那麼一瞬間是想以證清白的,這樣做不也是為了兩個女兒將來的名聲,好找個好婆家嗎?
柳絮眼睛泛了紅,歎了一口氣道:“娘,外麵的閒話我聽說了,但說出這些話的,也正是我大伯娘。”
“不能吧,你大伯娘剛剛還來通風報信的......”劉氏狐疑道。
柳絮冷笑了一聲道:“娘,你若因為這些閒話死了,最受益的不是村中的七大姑八大姨,而是我奶和整個柳家人。她們剛好會以你死守清白為借口,將李家人起出柳家;還有一個好處是,你死了,我和柳芽兒就和桂花一樣,任由她們賣來賣去的了。”
劉氏的眼睛登時泛紅了,從房梁上拿出一根繩子,直衝衝往外走,被柳絮一把給拉了回來,驚道:“娘,你咋還要死啊?你死了,我和芽兒怎麼辦?”
劉氏堅定的搖了搖頭道:“娘不真死,娘放不下你們三姐弟。當年你奶逼著把柳毛過繼給你長堤叔,娘就用這招給攔住的。娘就在院門口,當著全村人麵前上吊,看哪個嘴大舌長的再敢講究俺,這敗壞的哪裡是我劉金花的名聲,分明是給你爹頭上扣屎盆子,俺絕不依.....”
柳絮一把將劉氏扯回到炕上,小聲道:“娘,你可彆把事兒鬨大了,這外麵紅口白牙的,隻說李廣德這個老鰥夫看上了柳家的寡婦,可沒指名道姓說看上的是你,你這一出頭,讓大家直接對號入座了。”
劉氏呆萌的瞪著杏花眼,狐疑道:“不是說我?還能是說誰?”
柳絮搖了搖頭道:“娘,誰說咱家就一個寡婦......”
柳絮俏皮的眨了眨眼。
劉氏驚得掩住了嘴巴,嚇道:“你不會是說......”
柳絮重重的點了點頭,印證了劉氏的想法,害得劉氏嘴巴半天都沒收攏回來。
柳絮還是不放心劉氏,小心叮囑劉氏道:“娘,心底無私天地寬。現在是謠言四起的時候,你越鎮定,外麵的人越不確信這事兒是真的。所以,你不能露怯,還有,不管是柳家人還是李家人,讓你一個人去做什麼事情的時候,你都表麵答應著,背後偷偷告訴我。”
劉氏本身就是個沒主見的,見柳絮一臉的凝重,知道茲事體大,鄭重的點了點頭。
柳絮總感覺右眼皮一跳一跳的,老感覺有什麼事情發生一樣。
柳絮老覺得心裡不落底,去鎮上的事兒不得不往後推遲。
柳絮仍舊白天在柳長堤家躲懶,費儘心力的討好著仍在生氣的阿黃。
阿黃仍舊麵色清白,對柳絮不理不睬,一個笑臉都欠奉。
柳絮再次做了兩碗奶昔,討好似的送到柳毛和阿黃麵前。
柳毛指著奶昔,學著柳絮平時對阿黃的樣子,笑道:“我數三個數,咱倆一起......一、二......”
頓了半天,“三”一直不肯數出來,阿黃仍舊不肯拿起奶昔吃。
柳毛將奶昔碗再次推近阿黃,勸解道:“你用嘴吸著吃,豁牙兒就露不出來了......”
阿黃怒目而瞪毛毛,乾脆躺在炕上不起來了。
柳毛無奈的向柳絮揮了揮手,柳絮依言出了屋子,掩好了房門,順著門縫兒偷偷向裡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