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隨著小廝直接上了茶樓二樓的一個雅間,賈氏與一個丫鬟已經坐在了那裡,看茶盞熱氣升騰的模樣,應該是和柳絮前後腳到的。
賈氏示意柳絮坐下,親自給柳絮倒了一盞茶,由丫鬟遞到了柳絮身前。
柳絮端起茶盞,輕吹了吹淡綠色的茶葉,輕啜了一口,淡然,香溢,還是那盞孫銀彪所說的瓊山新芽,綠茶的一種,不猜也知道,定是賈氏將自備的茶葉給了茶樓,讓小二哥給衝了自己拿來的好茶。
待品了三口茶,柳絮將茶盞放下,見賈氏麵前的茶盞過半,便禮尚往來的幫倒了一盞,隨即開門見山道:“少夫人,茶即己品過,請夫人開門見山吧。”
從柳絮進屋開始,賈氏就靜靜的觀察著柳絮,發現她並不像夫君鄭木所說的是個精明算計的農女,反而更多的是態度謙和,沒有初見生人的小家子氣,喝茶亦知道用蓋碗輕拂,給賈氏倒水甚至知道“鳳凰三點頭”的規矩。
賈氏心裡憑添了幾分好感,微微一笑道:“還是請姑娘先開門見山吧,今日所說之話,絕不入第三人耳。”
柳絮與賈氏相視一笑,心知肚明,二人因有著共同的敵人才坐在一處。
柳絮再次啜了口茶,輕輕笑道:“這茶,真是好茶,我得了少夫人的恩惠,心裡難安,偶爾得了一個農家美食方子,想贈與夫人,以答謝款茶之禮。”
“嗯?”賈氏不由一怔,隨即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道:“柳姑娘,一事不煩二主,一貨不賣二家,這個道理,您一定懂的吧?”
賈氏以為柳絮賣給她的是仍舊是灌湯包的方子,雖然她夫婦二人一直打壓著林小娘一窩兒,將家財牢牢攥在手中,但若明目張膽的挖自家弟弟妹妹牆角,鄭爽這個當家人會不高興的。
柳絮知道賈氏還有些左顧右盼,頗為遺憾道:“少夫人言重了,灌湯包的方子已經賣與鄭二姑娘,自沒有再賣的道理。我說的方子,不過是農家尋常的吃食,名叫皮凍,遇冷則凝,遇熱則化,少夫人若嫌農家吃食粗鄙,當我沒說便是。”
賈氏自不相信柳絮會憑白無故送自己方子,又一時想不明白柳絮贈方子的實際用意,總之,收著總沒有壞處,大不了棄之不用罷了,對方不是說了,是答謝,不要銀錢。
由柳絮口述,小丫鬟執筆,不一會兒便寫下了皮凍的方子。
二人分開,賈氏急匆匆的回到秋家,將與柳絮的對話,一字不差的說與相公鄭木聽,鄭木沒有吭氣,冥想了半天才“嗬嗬”笑道:“這村姑可真是記仇,報複起來絕不手軟!”
賈氏不明所以,鄭木解釋道:“你以為柳姑娘是白送咱們一個不起眼的、毫無關聯的方子嗎?送了,自然與灌湯包有關。你前兩日不是偷偷嘗試過灌湯包的做法?怎樣包也兜不住裡麵的湯水嗎?現在不就有答案了?!”
賈氏仍舊一頭霧水,想著其中的關聯。
鄭木也不著急,亦不出口提醒,隻是靜靜的看著賈氏皺著眉頭想。
賈氏不是最漂亮的,不是最聰明的,卻霸著鄭木的榮寵多年不衰,緣於賈氏有個優點,就是對鄭木完全的一心一意,即使煙花女子給鄭木生下個私生子,賈氏亦能麵不更色的領回家中,待如己出,不似對鄭木般溺殺,也從不刻薄,對娘家人的打秋風,比鄭木還摳。
所以鄭木除了將賈氏當成是妻子,同時又是最親密無間的同夥兒。
為了保持這種信任關係,鄭木外麵有再多的女人也從不往家抬,免得惹賈氏心中齟齬,在他看來,這叫夫妻同心、其厲斷金。
賈氏終於恍然,柳絮說過,皮凍‘遇冷則凝,遇熱則化’,難道這就是灌湯包秘方最關鍵的所在?
賈氏先是喜出望外,後又憂思起來:“夫君,柳姑娘將灌湯包的秘密告訴了咱,就是一貨賣兩家,林小娘會咽下這口氣?再說,咱若在咱自家的酒樓也賣起了灌湯包,公爹會不會認為你與三弟在打擂台不高興?”
鄭木眯了眯眼道:“夫人多慮了,柳姑娘哪裡賣過咱灌湯包的方子了?隻是送給咱民間的粗鄙吃食‘皮凍’的方子而矣!況且,誰說我要用在咱自家酒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