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再次將陳怡如拎小雞兒似的拎了起來,拖到外麵,看到孫銀彪,招了招手道:“銀彪哥哥,跟我倆去個地兒唄?!”
若不是怕被彆人當成十裡香的姐兒,她倒是不介意自己去,有孫銀彪在,總不會出什麼意外。
孫銀彪一臉喜色的奔到眼前,抬手去抹額頭上的汗水,微笑道:“絮兒,上哪兒去?”
“十裡香。”柳絮開門見山。
孫銀彪的手登時石化在額頭上,這汗,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半天才結巴著道:“我、我、我從不去、不去十、十裡香。”
柳絮得逞似的笑道:“沒去過正好,一起去見見世麵。”
“啊?”孫銀彪瞠目結舌,如被踩了尾巴的老鼠。
兩人畏畏縮縮的跟在柳絮後麵,一路走到十裡香的後院後門。
輕輕叩了下角門,一個龜公打著嗬欠走了出來,見門外是一個尋常女子,穿得還不怎麼樣,頭上手上都光禿禿的沒一件首飾,心下不耐煩道:“女客官,你走差門了,嬌公館在前麵半裡地。”
“嬌公館?”柳絮眨著無辜的眼睛,一頭霧水,回頭看孫銀彪,隻見孫銀彪憋得臉通紅,似笑不是笑,似哭不是哭,似怒又不是怒,這表情,怪異極了。
柳絮不想與小龜公廢話,拿出了半吊錢,遞到小龜公手裡道:“小哥費費心,幫我通傳一下桂花,就說是柳河村的老鄉來看她了。”
小龜公接過了銅錢,皺了皺眉頭道:“十裡香沒有叫桂花的,你說的名字,定是進十裡香之前的名字,柳河村的?去年來的憐香聽說是柳河村的,不知道是不是,我通傳一聲,不是可怪不得我。”
柳絮忙點頭稱是。
小龜公不耐煩的將門關上了。
柳絮懵逼的轉頭對陳怡道:“怡姐姐,這‘嬌公館’是什麼地方?我應該去那裡嗎?”
陳怡忙掩住了柳絮的嘴,後知後覺這樣就暴露自己知道那是個什麼地方,臉色再再再次紅了,偷覤著孫銀彪的反應,生怕孫銀彪轉告孫金彪知道。
從二人臉上怪異的反應,柳絮腦袋靈光一閃,撲哧一聲笑道:“唉,你們,真是的,不就是個鴨館嗎?搞的像被人掐住脖子似的!”
“鴨館?”這回換作孫銀彪腦子裡畫魂了。
小龜公回來的很快,身後跟了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走一步,似乎都能落下一層粉來。
柳絮是沒見過桂花的,隻聽柳河村的人說,桂花的爹如抓豬般將她給賣了,隻賣了五兩銀子,後來又聽村人說,她在十裡香混得還不錯,還給她娘親捎過首飾。
柳絮不認得桂花,桂花卻認得柳絮,臉上明顯露出一絲失望來,淡然道:“沒想到,第一個來看我的柳河村人,竟然是你。”
語氣雖淡然,卻隱隱透著淒婉,看來,她是時刻盼著親人來看她,結果總是大失所望。
柳絮嫣然一笑道:“不用惦記你娘,你爹的酒沒過去喝得甚了,不怎麼打你娘親了。”
“誰要問他們過得怎麼樣?”桂花登時惱了,瘦削的手背上,柳絮甚至看到了暴起的青筋。
唉,都是可憐的人,被父母雙親賣到這種地方裡,心裡又怎能不生恨?
柳絮靜靜的看著桂花,不由自主的問了一句:“你想離開這裡嗎?”
桂花的眼眸登時亮了一下,隨即又滅了下來,自嘲道:“做黃花大閨女的時候不值錢,現在成了殘花敗柳,就更不值錢了。出去還不是死路一條?”
一陣冷風吹過,穿著輕薄的桂花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柳絮忙道:“你這樣會得風寒的,你方便出來嗎?或者,我們方便進去嗎?”
桂花臉上閃過一道錯愕,怔然道:“你,敢踏進這個門?”
柳絮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道:“心底無私天地寬,進去又何妨?再說,這裡是縣衙允許開設的正規營業之所,和茶樓、酒館沒有太大的區彆,人更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各憑本事賺錢而矣。”
這句話說得不僅桂花動容,連剛剛那個見錢眼開的小龜公也不由得多看了柳絮一眼,主動將三人讓進了十裡香大堂。
十裡香的大堂,直達瓊頂,中間的豪華樓梯,直接連著四圈的三層樓,從每層樓的裝飾來看,應該是越往高處越豪華。
而桂花很不幸的在一樓,屋裡簡陋的隻有一張桌子,一張床榻,連個妝台都沒有,可見,並不像村人口中所說的“混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