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希點頭示意:“我來找毛會長,毛泰久。我是他的朋友,他住這裡嗎?”
“泰久的朋友嗎?”女人笑得熱情,回頭高聲喊道,“老公,你朋友來找你!”
一句話,就把南希釘在原地。
心臟像是被誰捏住了,又一層層撕開。
全身血液都被冰凍住,南希手腳發涼,甚至連逃開這尷尬境地的力量都沒有。
所有希望在這一刻全數隕落,南希怔怔看那位年輕女人挽了毛泰久出來。
他依舊是記憶中的模樣,一身筆挺西裝,黑發向後梳著,眉眼未變,唇角的笑容依舊熟悉。
身邊那副拒人千裡之外的冷冽之氣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溫和謙遜。
他依舊是毛泰久。
隻是不再屬於她。
毛泰久親昵地逗弄嬰兒一下,才抬眉看南希,眼中迷惑,轉頭問夫人:“這位是……”
“她說是你的朋友?”
毛泰久笑:“我哪有這麼年輕的朋友(親故),那你還不得吃醋到死?”他伸出手,把女人的碎發挽到耳後,眼神溫柔如水。
待他再轉頭看向南希時,雖然依舊笑著,笑容中卻多了幾分疏離:“這位小姐……我們認識嗎?”
毛泰久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輕,氣聲的說話方式讓他的每個字都猶如情.人耳邊的呢喃。
南希心中再無波瀾。
她深深看了毛泰久一會兒,將這張熟悉而陌生的臉牢牢記在心中,視線又落在他戴著婚戒的手指上片刻,搖頭:“不認識。是我認錯人了。”
一開口,聲音裡竟帶著自己也沒察覺到的沙啞。
南希抿了抿唇,看著這個與自己咫尺之遙的男人:“叨擾了。”
她轉過身,微微停頓。
可沒有奇跡發生。
眼眶忍不住發燙,南希告訴自己,哭什麼哭,她成功了。
大反派毛泰久在她的努力下變成了對社會有幫助的好人,那麼多人免於慘死,得以幸福過完餘生,不是值得高興的事嗎?
南希吸吸鼻子,把所有眼淚憋回去,攥緊拳頭大步向前。她才不是什麼被秀一臉恩愛的單身狗呢,就算是,也要做世界上最美的單身狗!
“或許……”
當身後響起熟悉聲音時,南希的堅
持全數瓦解,她驚喜轉回身,眼中儘是期盼。
毛泰久卻在看她一眼後彆開視線:“或許,你就是武南希?”
“……他有東西讓我轉交給你。”
毛泰久轉身回屋,不一會兒,他捧出一個小盒子遞到南希麵前。
“他……”毛泰久把夫人打發回房,才繼續道,“他打倒了正在犯罪的父親,也拯救了母親,雖然他隻存在了七天,但他改變了我的人生。他說,這是你希望的。”
“他說,無論你想要什麼,他都會幫你得到。”
“這是他消失前留給你的東西。打開看看吧。”
盒子是木質的,上麵雕刻著待宵草圖案。很輕,南希卻覺得有千斤重,兩隻手都承載不起。
撥開鎖扣,南希翻開蓋子,古舊的絲絨上靜靜躺著幾件不起眼的小物件:一卷老式卡帶,一張當初被毛泰久帶走的、寫著他的名字的照片,還有一隻小紙鶴。
見南希拿著紙鶴癡癡出神,毛泰久輕聲道:“他告訴我,你曾說過,隻要是被神明帶走的願望,都會成真……這是他消失前最後的心願。你會……帶走它嗎?”
說到最後,男人的竟帶上了一絲懇求。
就連毛泰久自己都詫異,明明……他並不是那個人,可此時的情緒卻離奇的與二十多年前的那個人重疊了起來。
他甚至產生想要上前摟住南希的衝動!
腳步剛動,腦海中又回蕩起那男人的警告。
他呼吸一滯,壓下心中莫名翻湧的情緒,又問一遍:“你會帶走它嗎?”
【不要啊宿主!你忘記我告訴過你的話了嗎?你要是帶走這幾件東西,你的積分就全沒了!你可能會被扔進懲罰世界的!】
係統從南希的沉默中察覺到不安,它高聲叫嚷起來。
【毛泰久消失就消失了,你替一個已經消失的人完成什麼心願啊!】
任係統吵嚷的天地震動,南希一個字都聽不見。
她摩挲著小紙鶴,又翻轉照片,怔怔出神地看著背麵的幾個小字。
她點頭:“好。”
積分沒有了可以再賺。
至於懲罰世界也無所畏懼。
“我向他承諾過的,他的心願是最重要的。我很少與人許諾,但既然說過了,也不會反悔。”南希拿走三件物品,
“盒子就算了,你自己留著做個念想吧。”
“我走後,這就是他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遺跡了。請你好好記住他。”
即使靠著線香穿越回去,他其實也可以什麼都不做,任由曆史再發展一次——隻要小毛泰久還是那個目睹死亡,失去母親的怪物孩子,他就不會消失。
可他卻選擇了出手阻止一切,將所有扳回正確的軌道。
他成了自己的神,親手創造出了另一個自己。
善良,正直,溫和。能給全世界帶去幸福的毛泰久。
唯獨,不能給他自己和南希幸福。
“武小姐!還有一件東西……”毛泰久掀開盒底鋪墊的絲絨,“我年幼時還沒有流行奶茶店,他沒辦法留給你你最喜歡的奶茶卡,這是他托我幫你辦理的。上麵的小字也是我模仿他的筆記寫的。你也一並帶走吧。”
毛泰久遞過來的,是和回憶中絲毫不差的奶茶卡。
南希接過來,笑著看了兩眼,上前一步,插回毛泰久西服口袋裡。
她拍了拍他的胸口:“不需要了。這是你的,不是他送給我的。”
“毛會長,做個好人。彆辜負了他。”
毛泰久依然站在原地,發愣出神。
直到南希的身影從視線中消失,他才察覺自己剛才的行為有多可笑。
他掐了掐眉心,順手將額發往後一捋。不合手的婚戒卡住發絲,牽動他的痛覺神經。他隨手摘了,往旁邊一扔,沉聲對身後說道:“今天辛苦你了。”
抱著孩子的年輕母親趕緊鞠躬:“您客氣了,毛會長。”
她規規矩矩摘下戒指,小心放在桌上,又忍不住探頭看了眼南希離開的方向:“那位……”
“與你無關。”
毛泰久淡淡道。
他垂下眸,抽出奶茶卡,重新珍藏在小木盒底。就像藏好所有心事。
隻是……也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