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062 第三周目(番外+完)(1 / 2)

062第三周目(番外+完)

“當我對所有的事情都厭倦的時候,我就會想到你,想到你在世界的某個地方生活著,存在著,我就願意忍受一切。你的存在對我很重要。”——賽爾喬·萊翁

兩人的第一次對話就此截止。

準確來說,是李大範還想繼續從金光日口中套取些信息,可看上去善良無害、人生履曆上沒有任何不良記錄的金光日卻對刑警們的套路一清二楚,無論李大範如何試探,都閉口不言。

修長蒼白的手指擒著鉛筆,一筆一劃描繪著古怪女人的畫像。

他畫得很快,即便注意力沒有完全放在畫紙上時,手腕也沒有停下。

溫和陽光從窗簾縫隙稀稀疏疏地映照進來,灑在他的身側。

或許是怕校服沾染到顏料,他將校服整齊地疊放在一旁,隻穿著乾淨的白襯衣。袖口挽到手肘,露出漂亮的小臂線條和纖細手腕。

在陽光側照下,白襯衣邊緣通透,襯得他清冷氣質有了幾分暖意。

長長睫毛上像是映了光,偏又在他俊美清雋的臉上投下晦澀不清的淡淡陰影。

李大範有一種錯覺:金光日看似坐在自己眼前,可他的人,他的魂,卻並不在此處。

常年審訊的經驗告訴他,這次對話不會有更多意義了。

手指又攥緊了公文包,李大範遲疑片刻,最終不動聲色地將公文包往身後掩了掩:“那我就不打擾了。希望金光日同學能記得我們今天的對話。”

“幫助我解決製造麻煩的人,以及……不要再去騷擾裴家人。”

金光日沉默著,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裴家人……”他輕笑一聲,自嘲說道,“受神明聖光沐浴的一家。”

“你也是。她肯定很喜歡你們這樣的人。”

他突然抬起頭來,定定地看向李大範,乾淨淩冽的臉上難掩淡淡憂傷,手指又開始在脖頸間無意識地撚著:

“不像我。”

簡簡單單三個字,卻被說出了無數惆悵。

是他這個年紀的朝氣少年不該懂的惆悵。

……那你又是什麼呢?

是不被她喜歡的人?

或者……是罪人?

李大範心中疑問眾多,卻都梗在喉間,沒法問出口。

金光日是個很守信用的人,行動起來也毫不拖泥帶水。

李大範還沒有踏上回小鎮的火車,就已經收到同事打來的報喜電話:此前一直被上級壓著的案子終於有了重啟的苗頭,維護黑惡勢力的檢.察.官被匿名檢.舉調.查!

李大範捏著手中薄薄的車票,下意識向車站外看了一眼,狠狠吸了口煙。

此後的數年裡,李大範的結案率穩步上升。

無論是多難啃的硬骨頭犯人到了他這裡,都會被迅速瓦解,最終變成一團廢物渣渣。

後台們不是傻子,有那麼多前車之鑒給他們做經驗教訓,就算再蠢的人也回過味來了:

——李大範不僅也有後台,而且比誰都硬。

差人去調查,啥?李大範的後台是平然金家?那沒事了。

犯人隨便李大範怎麼處置,他們管不著,更不敢管。

和金家打擂台?是嫌命太長了嗎?

借勢次數多了,李大範自己都有些犯嘀咕。

無論是誰的勢力,金光日都不管不顧碾壓過去,哪怕對方與金家有瓜葛也一樣。

金家在金光日的折騰下,越來越“獨”,成了官場上人人避忌的存在。

人人都說金家出了個六親不認的瘋子,李大範卻莫名心疼那名隻有一麵之緣的少年。

他能察覺到金光日對自己的敵意,金光日肯不遺餘力的幫忙完全是因為神秘女人“南希”留下的隻字片語。

可南希是怎麼對金光日的呢?

或許真就應了那四個字——“物儘其用”。

她像是最心狠手辣的資本家,開著血汗工廠,壓榨金光日身上每一寸值得利用的價值,並對這種壓榨會導致的艱苦未來視而不見。

最古怪的是,金光日自己竟然也對這種壓榨甘之如飴。

有時候,李大範都還沒開口請求,金光日就已經幫他清理了道路上的阻礙。

某個初冬,李大範收到金光日的短信,震驚之餘馬不停蹄趕向平然。

金光日與他約定的地點在平然中央廣場,這裡是平然最繁華的地帶之一,遠遠就能看到壯麗偉岸的領.袖雕像,鮮豔紅.旗即便是在風雪中也不斷飄揚奪目。

白雪在花崗岩地板磚上薄薄地鋪了一層,李大範裹緊厚重大衣,快步登上台階四下尋找金光日.

很快,他發現了目標。

金光日獨自一人坐在正對著雕像的石台上,出神望著那些和雕像合影的人們。

兩人已有多年未見,金光日已然大學畢業,正式邁入青年階段。原本單薄的身板變得厚重而有安全感。

他不知坐了多久,肩膀上覆著星星點點的雪,更顯得他周身氣息肅殺冷冽。

幾隻傻乎乎的胖鴿子繞著他腳邊打轉,似乎想從他手裡討點過冬糧食。

李大範眉頭微皺,深吸了口氣,去廣場附近的小吃攤點上買了隻熱氣騰騰的烤紅薯,才折回到金光日身邊坐下。

一開口,語氣糟糕:“平時也沒見你對領袖這麼尊敬,怎麼,現在要走了,開始裝模作樣了?”

他沒好氣地把烤紅薯往金光日手中一塞。

指尖觸碰的瞬間,他隻覺得身邊的少年雙手冰涼的可怕。

見他這幅慘兮兮的模樣,李大範忍不住語氣軟和下來:“熱愛祖國不是大冬天坐在中央廣場就可以的,你家在國內什麼資源沒有?非要去南方?你是想當脫.北.者嗎?”

說道最後,又變成了質問的語氣。

倒也不能怪李大範脾氣暴躁,潮鮮人民私下裡對南邊抱有好感可以,但若是有誰表現出叛.國的傾向——尤其是金家獨子這種敏.感身份的人,後果不堪設想!

若是事態嚴重的話,有可能會被直接關進監獄!

金光日這家夥雖然脾氣古怪性格冷淡,但這些年兩人合作也算愉快。

難得有紈絝子弟願意走上正義道路,李大範於公於私都不希望金光日在這件事上翻船。

“……我脫不脫.北,和你有什麼關係嗎?管那麼寬。”

金光日看著手中紅薯怔怔出神,就在李大範懷疑他這種富家少爺是不是沒吃過平民的低賤食物時,他指尖一撚,撕開一道口子。

冒著白霧的金黃內瓤露了出來,軟糯焦香四溢,激得鴿子們咕咕跳腳。

隨著年紀增長,金光日冷峻的臉龐退去了少年時期的稚嫩,終於襯得起他眼神中的成熟與狠戾。

他對半掰開紅薯,卻並沒有嘗試,而是任由鴿子踩著他的手腕,一點點啄食。

“我是來通知你,不是來尋求建議的。”在李大範要爆發之前,金光日從身側的背包中掏出一個文件袋,晃了晃,扔到李大範懷裡。

李大範下意識就要拆開,卻在看到文件袋上印章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手上動作停頓半秒,又迅速將文件妥善放回去。

聲音壓得極低:“這種機密文件是能隨便拿出來的?你不要仗著自己父親是高官就隨便胡來!”

“我不拿文件,你會信我是公派去南邊的?”金光日嘴角掛起譏諷的淡笑。

李大範:“……”

“不僅不會,而且還有可能去舉報我。”金光日冰冷的視線掃過來。

“所以南希才會讓你監視我——她信任你……信任你在任何時候都會對我抱有懷疑。”

青年一揚手,受驚的鴿子們撲騰騰飛起:“幫我拍張照吧。”

他遞過來一部拍立得相機。

幽深黑眸中閃動著複雜情緒。

“這次公派去南邊,也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回來。來不及去楓葉橋和科學家大道,就和領.袖雕像合張影吧。”

越發輕的聲音中帶了幾分哽咽。金光日睫毛微顫,把所有不甘痛楚都藏在眼底。

他抬眼看向茫茫白雪中的雕像——它們仍舊保持著手賬本上那副宏偉壯觀的模樣,金達萊也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努力撐著枝頭最後幾片綠葉。

幾乎一切都和南希“夢想”中的一模一樣,除了……畫中的主人公隻剩下他一個。

煢煢孑立,形單影隻。

平凡到卑微的夢想,再也沒有了實現的可能。

等有一對來領.袖雕像前祈求見證和祝福的情侶離場,金光日站在了廣場專門確定的最佳拍攝點。

修長的身材和俊朗外表立即為他引發一陣熱議。

李大範舉起相機,遲疑招呼道:“笑一個?”

金光日沒理他。

“嘖,要滾蛋了還這麼拽。”李大範抱怨著按下快門——在那個瞬間,許久不曾感覺到的空氣粘稠感又出現了,周圍紛飛雪花似乎也在這一刻完全停止,女孩子們臉紅的竊竊私語凝固在哢嚓聲中。

隻是一個晃神,李大範又從這種古怪感覺中掙脫出來,他回過神,猛地四下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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