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忘了當初他怕過沒有?
忘了他當初喊過苦沒有?
但他忘不了那些戰死的部將和兵士,忘不了清冷的月光下,狼群叼著死亡兵士們的殘肢四處奔跑的樣子。
他也忘不了白發如雪,滿臉是血的霍青孤身突出重圍時仰天長嘯的悲壯!
他更忘不了手中已經像鋸子一樣的長刀上,殷紅的鮮血,滴在雪地上就像臘梅綻放一樣。
想到這裡,董慶堂虎軀一震!
走出行轅大門,向著臥虎嶺方向,雙膝跪了下來,抱拳高呼道:“霍超,霍岱二位老弟,軍務纏身,請恕為兄不能親上臥虎嶺祭拜!”
此時!
雁門鎮駐軍將領郭鶴年,帶著幾名部將匆匆趕到行轅。
看到行轅大門外的董慶堂,幾人趕忙上前,單腿跪地抱拳,齊聲道:“末將見過大都督!”
“免禮!”
董慶堂虎目一轉,掃了地上幾人一眼,冷聲道:“裡邊說話。”
進的行轅大廳,郭鶴年又把當初的經過,詳細地向董慶堂複述了一遍。
“你幾人,還有鄭繼業的衛兵,寫下這些,待本都督帶回皇城呈給聖上。”
這事非同小可,董慶堂當然要這些人把事情是經過,如實供述到紙上,簽字按手印,他才好帶回去給大昌皇帝。
“大都督!”
永康點點頭,又道,“本殿已經八百裡急送,命嶽琦、南召遠、周旺、呂寧來行轅見大都督。”
“好!”
董慶堂點點頭,道:“如此,老臣就不去各防區巡視了,他們來了也好!”
就在大家喝茶期間,五百虎賁軍,也被安置到兵營住下。
不多時,酒飯上桌。
眾將領紛紛舉起酒杯,率先向董慶堂敬酒。
“慢!”
董慶堂端起一杯酒,站了起來,向眾將眼前一舉,道:“這第一杯酒,我敬殉國在這片土地上的英魂們!”
說罷!
董慶堂彎下腰來,把杯中酒,從左到右緩緩潑灑在地。
待第二杯酒斟滿,董慶堂舉杯向著霍幼楠和永康說道:“這第二杯酒,我敬殿下和王妃,身為皇族,身先士卒,該敬!”
董慶堂一仰脖子,把杯中酒飲了個滴點不剩。
待第三杯酒斟滿,董慶堂舉著酒杯,這才對眾將領說道:“這第三杯酒,我就敬你們,數年如一日,恪守我大昌北防線,個中滋味,我懂!”
待董慶堂把第三杯酒仰頭灌入肚中,眾將領已經是目眶發紅。
這個戎馬一生的老將軍,這把年紀,蹚著沒膝的積雪,冒著峽穀雪崩的危險,親自來雁門關巡視,而且還向他們這些兵將們敬酒。
“聖上,對你們有厚望!”
說完,董慶堂像是想起了什麼?
再次掃視眾將領一眼,突然轉頭看向永康,道:“殿下,高祥可在?”
“回董大人話,高祥在!”
一聲沙啞的應答,從院子裡傳來。
高祥大踏步進了大廳,向董慶堂點頭道:“請恕殘疾之人,無法向董大人施禮!”
“高統領不必客氣!”
董慶堂放下酒杯,向高祥一抱拳,笑道:“聖上賜你見官不跪的特權,老朽哪敢讓高統領行禮?”
見官不跪的特權?
還是聖上賜的?
董慶堂這話,驚得在座的幾位駐軍將領,頓時張大了嘴。
之前,他們就注意到了這個缺一隻手掌的殘疾人,也知道他是九皇子的府兵頭領。
但他們絕沒想到,這個麵目凶狠,而且缺了一手的殘疾人,居然有著如此特殊的身份。
此人!
到底是何方神聖?
“辛苦高統領了,老朽敬高統領一杯!”
董慶堂又端起酒杯,舉向高祥,又道:“前段時間陪聖上喝酒,聖上還特意提起高統領!”
這話!
隻有高祥懂!
大昌皇帝把九皇子的生死,已經拜托給他了,就是他們幾個全部戰死,那也要死在九皇子前麵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