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聲音帶著絲不忍:
“那是個蠢貨,閒時我也曾與他對論武道,他卻是一竅不通。任我如何教導,始終沒有長進……”
之後事情不必多說,那場大雨降下,王老七以為是機緣的東西,卻斷送了他。
天下修行易鼎心經的,如徐堰那般,欲行革鼎之舉,想開太平大世的人,終究是少之又少。
為權勢,為地位,為武力,為境界……
在昨日,城中一世家老祖,修行易鼎心經後,就耐不住腹中饑渴。
還是鐘離太守親至,才將他斃於拳下。
徐堰以為自己振臂一呼,苦天下久矣的萬民,便會紛紛景從他。
可就連他自己,在用完那枚珍貴的大挪移符後,也已要死了。
他逃不過圍剿,太微山的道子親自出手,隔空便重創了他。
而後,又如拖狗一般吊著他,任由徐堰一路呼號,呼朋引伴。
短短五日,他從鐘離逃到雲中,沿路數百城,卻沒有一人響應,
不止一次,在太微山道子遠去後,徐堰曾經行的城池,轉瞬便鬨出人魔的故事。
大道在前,沒有人會為了一個縹緲的理想而送命。
紅塵爭渡,渡得也隻是自己,不是萬民。
甚至,徐堰的幼子,也是被人魔所殺。
那是一座邊地的小城,快老死的煉竅突破了陽符,便無人能忤逆他。
這人魔也是庶人出身,也聽過徐堰的故事,但為了果腹,誰又在乎那麼多?
在大鄭下達殺魔的律令後,無數人魔紛紛遠逃北衛。
北衛國主許以他們高官厚爵,金銀財貨,在徐堰逃到雲中郡的那一刹,他本是有望逃出生天的。
一群人魔路過,他們要遠逃北衛。
當先領隊的,恰是第五境的老修士,他同樣是寒族出身。
沒有絲毫鬥戰,太微山道子與其互相遙遙行了一禮,兩者都心有默契,彼此都沒有插手。
孤獨的理想者以為天下時機已易,自己身後站著萬民。
他點燃火炬,便是想焚燒變革的薪柴。
天下時機的確已易,下位者攀登上了高位,即便雙手血淋淋。
他們繼續奴役下位者,相反更加嚴苛。並不會因為自己與其曾經是同一類人,而心慈手軟。
武道的世界,弱小,便從來都是原罪。
徐堰以為自己點燃了燭炬,將化作鞭撻天下的烈火,卻未曾想過,他一直都置身於深水。
那火苗還未燃起,便早早熄滅了。
長樂城裡的一番激烈故事,很快就沉了下去。
白術也未曾料到,竟會是這般雷聲大卻無雨點的結局。
聽聞他被太微山道子割下頭顱,親自送往鄴都。
這樁轟轟烈烈的故事,轉瞬,就被更大的風暴湮滅。
隨著北衛廣收天下人魔,亂世的國戰,又將拉開序幕。
金剛寺的宿敵爛陀寺,已經開始虎視眈眈……
……
……
……
看著蹴鞠的孩提,白術心中久久不能平靜,他歎息一聲。
若我能登臨上三境,若我能成為人間聖者,那麼,這天下……
他最後看了眼蹴鞠的孩提,收回目光。
紫霧天降,人魔禍亂,世族驕橫,生民如活於湯釜。
一切錯誤的,都該被糾正過來。
強壓下心中諸多念想,再走了不久,便是被陣法拘住,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邊的活屍群。
“諸位師兄。”
白術向騎士點頭致謝,直直邁向陣中。
“還請為我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