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樣啊……”
她眨眨眼睛,慢慢笑了起來:
“你現在不想和我說話了麼?”
白術情不自禁後退一步,紅衣倏忽逼了上來,令他再度往後退了一步。
“你討厭我?”
“鐵蛋喜歡你。”
白術聲音淡淡,連神情也是淡淡:
“但鐵蛋已經死了,活下來的隻有白術,當然,你若願意的話,也可以喚小僧法號。”
他雙手合十,微笑頷首:“小僧法號虛明。”
兩人突然又沉默了下去,霜風淩冽,連白霧都隻是茫茫。
這個時候,連隱隱約約的炊煙都不可見了,放眼望去,天地皆是一片皓白。
似有似無的寒香沁入鼻尖,清冽如刀。、
白術心念一動,他上前幾步,輕輕彈指。
雪堆被指風的勁力掃開,一顆低矮的梅樹邊微微挺直軀乾,瘦弱的枝椏上,襯著滿地雪光的,是稀稀疏疏幾點緋紅。
“汾陰很少下雪。”
謝微輕輕開口,那張如美玉雕琢而成的精致麵龐上,看不出任何悲或喜的神色。
“這是我們第一次看雪麼?”
白術沉默頷首,卻是不發一言。
“我總覺得,汾陰一彆後,你好像變了。”
謝微伸手綰住耳邊的發絲,清豔不可方物的臉上露出一絲疑惑,她認真看向白術的眼睛,微微皺眉:
“到底是哪變了?我卻怎麼都說不清。”
“人,總是會變的吧。”
白術眼神一動,不置可否:
“在汾陰城,你還叫謝丹秋,是謝家的族女,我叫鐵蛋,是趙府的雜役。”
他如同老農一般,把雙手籠進寬大的袖子裡,像是畏懼天氣的嚴寒:
“現在,你叫謝微,已經貴為大鄭的天官,是國朝的梁柱。
我叫虛明,卻是豐山寺的僧人。”
他輕聲笑了笑,神色平靜:
“時移勢遷,就算不一樣了,不也是常態麼?”
白術突然一停,有些生硬地轉過話頭:
“謝家也要去青黎宮麼?謝十九,他也要參加擇婿?”
“一尊六境的大妖仙,沒有人會拒絕與他交好。”
謝微淡淡開口,她伸手一拂,兩人眼前瘦弱的梅樹,突然就無火**起來,
轉瞬間,連那幾點緋紅都再不可見。
一陣霜風吹過,梅樹軀乾輕顫,忽得化作一捧黑灰。
“至於謝十九,他不是去參加龍宮擇婿,他是去迎親。”
謝微偏過頭:
“謝十九喜歡上了一個捕魚女,那女人住在桐江邊上。”
“謝家會容許他的舉止?”白術饒有興致:
“堂堂武道天眼,不與其他世家聯誼麼?”
“老祖訓斥過他幾番,隻是謝十九死命不從,到最後,便是老祖,也對他無可奈何了。”
謝微笑了笑,清麗的臉上滿滿是譏嘲:
“放心,你想娶龍女,謝十九不會是你的阻礙。”
“那太好了。”
白術如蒙大赦,拍了拍胸膛,顯然鬆了口氣:
“對上第四境的武道天眼,我可絕不會有勝算。”
他好奇朝問道:
“謝姑娘,謝家是十二巨室魁首,想必也知曉不少內幕。”
他赧然一笑,雙手合十:
“這次青黎君招婿,不知可有第四境的年輕俊傑?”
“沒有。”謝微冷著臉:“三十以下的金剛,就算有,也絕不會前往青黎宮。”
“那小僧便放心了。”
白術展顏一笑,他後退幾步,朝謝微開口問道:
“謝姑娘,到底想與我談些什麼?”
漫山遍野的迷蒙白霧裡,呼嘯的寒氣席卷不休,帶著朔冬獨有的淒寒冷意。
兩人隔著短短幾步遠,沉默地對視。
對麵,穿羽衣的少年道人被籠在初冬的紛紛細雪裡,風儀雅逸,如若玉樹芝蘭。
他的身量秀欣,那對隱在蓮花冠下的瞳孔,從裡內看不出絲毫情緒。
“我……”
良久,謝微終於輕聲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