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衛國都,洛邑,清和宮。
白玉的殿下,一群舞姬正輕巧踩著樂師的拍子,揮動如明麗如月華的飄飄長袖,翩躚之間,她們靈活的像山澗跳躍的小鹿,眼神,卻嫵媚如深林裡的白狐。
有蓮花的暖光映在她們身上,那無數微微暈開的流光,也隨著舞姬的身姿搖曳,像出水蓮花。
她們的手臂白皙如美玉,眼波流轉萬千,若論容貌,放在洛邑裡,他們每個都是價值百千金的美人。
但此刻的清和宮裡,除了幾個久負盛名的色中餓鬼外,卻沒有人注意她們。
觥籌交錯間,溫暖的酒氣氤氳在清和宮內。
就連呼吸,都是濃鬱到化不開的酒香。
今夜,是衛王宴請群臣的時日。
眾卿按席位分列在兩側,殿裡的蓮花池將他們分隔開,池裡的白霧和熏籠裡的香味摻雜在一處,像神仙宮闕裡的風景。
酒至半酣,人人都帶了幾絲醉意,即便有內官服侍,放眼望去,還是一片杯盤狼藉。
開宴時,衛王曾有言在先,此間可諸事無忌。
話雖如此,但聽聽也就罷了,也沒人敢借此放肆。
在樂聲和滿殿的說笑聲中,阮亭無聊托著腮,像貓喝水一般,時不時舔舔金樽裡的甘液。
他眼神在舞姬的臉上轉啊轉,喉嚨一動,不自覺吞咽唾沫。
可當那些美貌女子眼波有意無意飄來時,阮亭又嚇得縮回頭,乖乖裝隻呆鵪鶉。
枯坐了一個時辰,他隻覺得屁股發酸,隻盼著能早點結宴。
北衛聖地,真武山!
阮亭是聖地中人,跟隨師父一同來洛邑,見識見識世麵。
這次衛王的設宴,他自然有資格進入清和宮內。
遠遠望去,師父正和幾個牛鼻子捧腹大笑,一個人也不認識的阮亭歎了口氣,又憤憤舔了口酒。
“小檀越是真武山的弟子?”
突然,身後傳來一道男聲。
阮亭被嚇得嗆了口氣,他連連咳嗽,回過身去。
麵容邪異而俊美的少年僧人目光含笑,他眉心點著妖冶如血的朱砂,僧人舉著金樽,朝阮亭微微揚了揚。
“是。”阮亭捏了捏嗓子,老實應是。
他暗自瞥了少年僧人一眼,心底忍不住犯酸。
男人這麼好看?
憑什麼?!
“聽說真武山隱宗有個人物,甫一出世,便打殺了四尊金剛和真武山的道子。”
少年僧人目光帶笑:“不知閣下可識得?”
“他們仗勢欺人!我隻想看一看龜蛇的塑像,他們就罵我,還要殺我!”
阮亭勃然變色,他漲紅了臉,努力分辨道:“我……我……”
“實不相瞞。”迎著少年僧人饒有興趣的目光,阮亭訕訕開口:“我就是大師口中那人。”
少年僧人灑然一笑,把臂阮亭,與他同案坐下。
僧人語言有趣,言辭又多詼諧,原本有些拘謹的阮亭也漸漸鬆了口氣,與僧人聊到了一處,
時日推移了半刻鐘,在說到鄉間一個俚俗笑話,阮亭被逗得捧腹不止時。
忽然,少年僧人兀得抬起頭,神情若有所思。
“怎了?”阮亭止住笑聲,連忙問道。
“一個叫張泊玉的義子死了。”少年僧人搖搖頭:“可惜。”
“誰殺了他?”
阮亭皺眉:“大師可要我幫忙討個公道?”
“那人是南鄭的都尉,剛用那落迦之矛,連斬了兩尊金剛。”
“哦……”
方還憤然的阮亭又訕訕坐下,他嘴角抽了抽,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他雖然憨,卻自認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