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全知全能之戰 (二)(2 / 2)

高維尋道者 鵷扶君 11236 字 10個月前

這個時候。

一個仿佛低喃,又隱隱約約像是呼喚的聲音響起,天旋又仿佛地轉之間,宇宙間像發生了什麼奇妙的變化……

旋即。

沈靈的手中隻感覺一空,原本擁抱的溫暖軀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虛空,絕對的虛空。

“怎麼了?”她心下莫名一沉,慌亂向後轉頭,然後瞬間臉色煞白。

……

有一個問題。

人類所謂的理智,存在著極限嗎?

人用以認識、理解、思考和決斷的能力來判彆事物的邏輯或好壞,當在決斷這些利害關係或是非的時候,這種潛意識操縱思考的能力被定義為理智。

在希臘哲學家阿那克薩戈拉哲學中,理智又被彆名為努斯,這位原子唯物論的先驅認為努斯是永恒的、無限的、無形的、獨立自為的、知曉一切並支配一切。

理智——清醒、冷靜、合乎實際的思維。

可什麼是實際?

實際便是合乎常理的客觀存在。

人們將現實存在、客觀存在,能夠觀測到的稱之為實際,並將符合實際的思維運動命名為理智。但人,並不是全知的造物主……

在他們的現實之外,在他們的客觀之外,那些無法理解,無法觀測,無法言語的事物或概念,就像深水下的冰山。

就像一座漂浮在水麵上的巨大冰山,能夠被外界看到的,隻是露在水麵上很小的一部分,大約隻有八分之一露出水麵,另外的八分之七藏在水底。

人蜷縮在自己的實際思維,用名為理智的思維武裝自己,可這一切,也不過是蠻觸之爭類的無謂舉動。

一隻蝸牛的兩個觸角上有兩個小國,左邊的叫觸氏國,右邊的叫蠻氏國。兩個國家常為爭奪地盤而經常發生戰爭,有時竟伏屍百萬,血流成河。但這些流血和爭鬥,於人看來如何?

而人的理智——

於那些理智之外的事物看來,又如何呢?

……

虛空在低喃中開始變化。

一切看似突兀的,都在注定的命運下,成為了順理成章。

火、樹葉、、蛇、羊蹄……

那是超乎想象的詭異,又是超乎想象的聖潔。沈靈背後空中,田折、田玉的身軀像水銀一樣交融在一起,隨著那仿佛低喃,又隱隱約約像是呼喚的聲音,親密交融成了一個球體,仿佛他們本就是不分彼此。

那是一個巨大的宇宙卵——

然後最初的神手持權杖,將宇宙卵從中間分成了兩半。祂同時有著男性的生殖器和女性的雙乳,背後生翼,身體燃著火,腳下踩著偉大而可怖的雷電。

那最初、雙性之神、春天之主、被吞噬者、萬能、無限時空的源泉、安托則斯——全能的法王,法涅斯!

於此刻——

正式複生!!!!!!

“唔……唔唔……”

驚恐之下。

已經發不出聲音,沈靈發現自己的舌頭像蠟一樣軟乎乎的融化了,先是手指、腕骨、臂骨,再是胸骨和肩頸。

那溫暖的,融化般的死亡……

不止是她,這一刹那,整個西平原都在像蠟一樣融化,那些強大到足以打崩天宇,扛起山嶽的鬼神和陰物們連哀嚎都沒有發出,就這樣一聲不響的,熔成了灘蠟泥。

張元慶已經死了,連同他的衣衫也融化,隻留下一點小小的,三寸見長的印痕,彰顯著他曾活過的痕跡。

而天上,從宇宙卵中複蘇的神目光澄澈。祂抬起頭,視線投向不知何處的虛空,也並沒有理會腳下正在發生的一切。

為什麼?

沈靈踉蹌想起身,腳下卻傳來沙堆坍塌的鬆響,軟倒下去。

她的雙腿已經融化了,連著腿骨和皮肉一起,演變成了虛無的消融。

為什麼?

明明不是要成親嗎?怎麼會突然變成這種樣子?怎麼就要死了?為什麼?田折呢?

她怔怔看著那個踏著宇宙卵殼,麵容完美無瑕的神祇,喉管裡發出啊啊的風聲,眼中絕望流下淚來。可下個瞬間,她的眼眶也融化,連同著半邊臉頰。

凡人的幸福就像薄紙裁就的舟,它蕩在水麵上,每隨著水波推進一寸,就被水侵蝕著下沉一寸。

當那極致的幸福到來時,往往,也就是極致的悲哀。

“折……田……”

蠟融一樣的怪物哭泣著,在地上緩緩蟲形,或者說著蠕動著。

她已看不成是人形,衣衫和皮肉也都消融了大半,黏稠而惡心,所經之處都留下大灘大灘的黏液。

唯有蓋頭……

沈靈的紅蓋頭輕飄飄,紅得像胭脂,在日光下漾著細致而精巧的光。風把她的紅蓋頭輕輕掀起,露出紅蓋頭下的頭發。

那是漂亮的發色,葡萄酒一樣暗紅,就像新婚紅帳裡,燈火照在了新婦的頭上……

“你應該親吻我腳下的土地,然後虔誠的用羔羊和牛犢給我舉行百牲祭禮,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粗魯的,像隻軟蟲爬在地上,用無禮的眼睛來盯著我。”

終於。

地下的哭泣和窸窣響動驚動了祂,那位燦爛的、和煦的春天之主。法涅斯無奈搖頭,再接著溫柔笑了起來:

“但我原諒你。”

身軀徹底融成了蠟,噗嗤坍塌了下去,最後聽見的隻有風聲,無休無止,沉默的風聲。

沈靈最後想起那個晚上,她和田折最後依偎的晚上。田折抱著她,說人死的時候會想走馬燈一樣想起很多事情,但最後想起的,一定是生命中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

她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彌留之際的渙散意識已經想不起太多了,可記憶卻莫名的,定格在了某一刻。

那是一個尋常的午後。

萬賓喧囂,虹橋和飛舟在一座座樓觀宮闕中飛來掠去,熱鬨的像沸騰的潮水。

“今天金剛寺做佛子法會,是他們的東道,放開吃,不收錢的!”那時候的沈靈大大方方伸出手,笑嘻嘻的:“你來我們的樓觀一起觀禮吧!”

“……如此便恭敬不如從命了,這是我妹妹,她叫田玉。”

陰戾又冷漠的少年猶豫了刹那,也伸出手,臉色微微紅了紅:

“在下田折。”

……

……

“看來我之前死的還真是徹底啊,竟然連一點意識都沒有留存嗎?”

看著腳下那攤濕潤的蠟融,法涅斯輕輕皺了皺眉:

“居然和人居住了這麼久,無趣,這一段記憶可真是夠無趣的。”

此刻。

那個仿佛低喃,又隱隱約約像是呼喚的聲音沉寂了下去,徹底消失。

“是白先醒來,祂成功了嗎?”法涅斯歎息,然後莫名微笑。

同一時刻的界天之外,一片清光濛濛,騰躍似霞,夭矯覆蓋了億萬萬裡宇宙時空,仿佛從古老天地而來,奔騰不休,衝刷著萬事萬物。

在那片濛濛清光中,有一方黑白陰陽魚交纏的太極圖緩緩凸顯,化成一座彼岸金橋,架定了地水火風,理清了陰陽清濁。

“看來道士也醒來了啊。”法涅斯抬頭。

在綿延不知多少時空的金橋之上,隱隱約約,正似乎有一個高大道人負手立在其上。

祂的身影幽幽暗暗,像一尊高渺無上的神靈之像,卻又混沌的好似莫名,隻是一團清炁聚成的虛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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