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劉教授似乎一無所覺,見蘭秋來了,還笑眯眯地給她打招呼,就跟這兒是自己家一樣。
“小蘭秋來啦?一個暑假不見,看著穩重了不少啊?李老師你說是不是?”
李教授已經年過古稀,早從項目一線退了下來,但早些年跋山涉水的經曆讓他比普通老人看起來硬朗不少,加之他是北方人,人高馬大腰杆直,那體魄,甚至可以用健壯來形容。他如鷹般的視線緊緊盯著一個人時,即使是坐著,仍能給人一種泰山壓頂的壓迫感。
他順著劉教授的視線上下打量了一下蘭秋,冷哼了聲,陰陽怪氣地說:“是呦,還是娛樂圈風水養人呦~你還知道回來啊?啊?一個暑假找不到人,論文也不發推免也不申,被人欺負到頭上也一聲不吭!你是不是想混娛樂圈?是不是不想讀這個研了?!”
說到後麵,李教授重重拍了下實木桌子。他脾氣大,力氣也大,桌子上的搪瓷杯硬生生被他拍起了杯蓋,發出了“噌”的一聲響。
蘭秋以前沒少見李教授對手底下的研究生吹胡子瞪眼,但他在蘭秋麵前倒一直是個慈眉善目的老爺子。李教授這麼久違的一吼,倒把蘭秋剛剛在門口時的猶豫惆悵都吼沒了,她看著李教授那副外強中乾的樣子,竟真情實感地笑了出來。
吹胡子瞪眼中的李教授見狀眼睛瞪得更凶了,一撲而上假模假樣給李教授順氣的學生們也傻眼了。
劉教授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他輕咳幾聲,把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他身上。
“李教授啊……”
年僅五十的劉教授是地質行業少見的白皮儒將,他五官英挺,相貌堂堂,連續五年被學生評選為最受歡迎教師。順遂的生活讓他眉目間儘是溫和可親,歲月又給他格外沉澱出了一份學者氣度,令他看起來就像是一位普通的長輩。
他笑著說:“小蘭秋不是不知道輕重的人,她這麼做,一定是有她自己的規劃!咱們做老師的,支持幫助就是了嘛!我看小蘭秋那個綜藝,科普野外常識,讓大家稍微了解了一下你們勘探專業,就很好了嘛!”
“就你明白就你知道!蘭秋的為人我能不清楚?工程院隨便找塊磚都比你明白!”李教授對著得意門生發不起火,對著宿敵學院的領軍人物卻是客氣不起來了,當場就呲了回去。
被呲的劉教授也不生氣,依然笑眯眯的。李教授一看他就覺得沒勁,又轉過身試圖跟小弟子繼續嘮。而一看見蘭秋那張如花似玉的臉,李教授又不知道從何說起,隻能垂下眼唉聲歎氣,一張老臉被他皺成了菊花。
“你的難處我也知道。”他就這樣反複看了蘭秋好幾眼,最終也沒多說什麼,隻歎著氣說出這樣一句話,又給蘭秋遞過去一遝厚厚的項目建設方案。
“珠峰項目申請下來了,分到我們鋰礦探測項目的第一期就有九百萬。蘭秋,你是珠峰地區第一塊鋰成礦特征岩石的發現者和研究者,也是我們學校七大峰雙極點科研登山隊的隊長。我的意思是,這個項目就由你來帶頭。前邊兒能給你申請的獎金我都申了,這個項目要是出結果了,地質部和科技部肯定也有獎金下發的。”
見蘭秋立刻就想說點什麼,李教授擺了擺手,說:“等會兒,我還沒說完呢。正好測繪部今年要上珠峰測高程,官媒對這個事兒非常重視,不僅全程直播,還要出個專題報道。我也給你爭取了個名額,你到時候就領著測繪部那群老家夥去爬山,在人民群眾麵前露個臉。回頭爬完山下來,我就送一批新研究生過去,你到時候領著他們就順便把這個項目做了,怎麼樣?”
李教授的語氣堪稱誠懇,方方麵麵都是在為蘭秋考慮,甚至還特地給她爭取了一個露臉的機會。
有這樣一個導師,說不感動是假的。蘭秋鼻子一酸,喉嚨似乎都被什麼哽住了,說不出話來。
她緩慢而堅定地搖了搖頭。
李教授急眼了:“這又是怎麼了呢?你還有什麼困難你說嘛!咱們搞地質的,看著破衣爛衫的,也沒那麼窮的!”
“不是錢的問題。”蘭秋滿眼感激地看著在坐的兩位教授和師兄師姐,還是說出了那句話,“李教授,劉教授,我有了新的人生目標,我想去C大學經偵,不讀地質的研究生了。”
大辦公室內瞬間一靜,落針可聞,被李教授帶過來撐場麵的研究生們仿佛被石化在了原地,一動不敢動了。連一直沉穩溫和的劉教授都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教授更是一副耳背與世界失聯的樣子,看著蘭秋久久不能言語。
就在這時,在自己辦公室失蹤了一個上午的導員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他來得晚,聽聲兒隻聽了後半句,後半句也聽了一半,當即嚷嚷道:“蘭秋?你不讀研了?那哪兒行啊!我剛剛跟教務科王老師都說清楚了,名單剛發出去!這學生會可真黑啊!平時給自己多加點分咱們睜隻眼閉隻眼就算了,還黑你的分,我非得把他們叫過來批評批評不可!”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離開快樂老家了,總算沒有新增負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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