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彆看掃大街,那也算礦機的工人。你就是拿學徒工的錢,一個月還有十八塊錢呢!這麼著,你一個人起碼穿衣,買糧食就夠了。等三年以後轉了正,你就是一級工,可以拿二十七塊五。將來要是碰到條件合適的,還能說個媳婦呢!”
姚叔說過,他就是頂了他媽的班,掃了一輩子大街的。
現在,先保住不挨餓再說,也顧不上彆的了,掃大街就掃大街吧。
可是,明天薑姨不是要去鎮上,交薑抗抗重填的誌願表嗎?
薑姨已經不打算把那份薑抗抗的誌願表,交到鎮上去了。
因為子弟中學的王校長偷偷告訴她,上山下鄉是上麵的政策,你交不交誌願表,都得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姚遠就問她:“那,不去鎮上,要回表,也不要緊?”
薑姨說:“那可不一樣。如果鎮上有去建設兵團的名額,還是要從這些填了誌願的裡麵挑。那邊最喜歡女孩子了。不抽回來,抗抗十有**會被要到建設兵團去!”
說到這裡就歎息一聲說:“這些傻孩子啊,沒吃過那樣的苦,讓腦袋裡那股子熱情衝昏了頭腦。等真去了,後悔了,再想回來,就比登天還難了!”
姚遠就問:“抗抗,還是要,去農村?”
薑姨就歎息一聲說:“國家號召,彆人家的孩子都去。咱們又不比誰多長個腦袋,不去行嗎?難不成我還真把抗抗給了那個張建軍呀?”
說起張建軍來,姚遠就指指東麵的隔壁說:“他,在那裡住。”回來的時候,他看見張建軍從那個門裡出來了。
薑姨就奇怪說:“你這孩子,怎麼又傻了?他不是張順才的大小子嗎?張順才可不就在東邊住著,咱們多少年的鄰居了,這你都忘啦?”
姚叔從來沒對姚遠說過張順才這一家人。看來,他們對他不好。
對他不好的人,姚叔不會記得,更不會提起。
就聽薑姨繼續嘟囔說:“這個張順才呀,原來就是小件車間一個工人,靠著武鬥上來的,壞死!連個小學都沒畢業,大字不識幾個,還當什麼副主任,也不知道上邊這是咋的了?讓這種人當乾部,真是瞎眼了!”
第二天早上,薑姨帶著著姚遠,去村委會借一輛鐵管焊的獨輪小推車,拿了繩子,去南邊公路邊上的糧站買糧食。
每個人的定量,都是按照粗糧、細糧的比例劃分的。細糧就是白麵,占比最少。粗糧有棒子麵、豆麵和地瓜乾,自己可以有選擇地要。
薑姨要了棒子麵和一些地瓜乾。
另外,細糧還可以換粗糧,一斤換三斤。姚大廈和他媽加起來,一個月總共可以買五斤細糧。
雖然五斤細糧換成粗糧,可以多買十斤糧食,薑姨還是沒舍得換,準備回去把這五斤白麵加工成麵條。
她有兩個閨女,女孩挑食的很。她打算等她們實在吃夠了粗糧,早上背著姚遠,給倆閨女偷偷下點麵條吃,這就是她的一點私心了。
其實,她每回買自己家裡的糧食,也是留下細糧,給兩個閨女改善夥食的。可自從姚大廈媽失蹤了,姚大廈跟著她吃,她買糧食的時候,就沒敢留細糧。姚大廈個大能吃啊。
買好了糧食,姚遠在後麵推車,薑姨拿了繩子,打算幫他拉著。
姚遠第一年分來的時候,在組裝車間實習,早就學會了推這種獨輪推車。此刻又有了姚大廈的力氣,推這五十多斤糧食,根本不用薑姨幫忙,輕輕鬆鬆,跟平常走道一樣,就把糧食推回家了。
看著姚遠一手倆口袋,一次就把糧食都提到了用來做飯和放糧食的廚房裡,薑姨就搖著頭歎息:“唉,大傻啊,你這孩子是要個頭有個頭,要模樣有模樣,還有這麼大的力氣,要是不傻,可真是個難得的好小夥子呀!”
姚遠心裡這個氣,我本來就不傻!傻能把你閨女的誌願表,從鎮上給騙回來嗎?
可他說話費勁也的確是個毛病。怎麼把這個毛病給治過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