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姨就又去問辦事的科員,回來跟姚遠說:“人家說改名得先去戶籍科。我尋思著,到那裡改了名字回來,這裡恐怕就下班了。這幫人天天正事兒不乾光開會,開完會還得喝茶聊天夠了才乾正事兒。咱上午辦不完,下午再來,還不知道能不能找著人呢!你又打了張建軍。張順才那個老東西,看著人五人六的,骨子裡可壞呢!這事兒咱不趕緊辦完了,誰知道他又能想出啥壞主意來?夜長夢多啊!”
就勸著姚遠說:“大傻啊,這名字就是個記號,關鍵還得看咱咋做人。你做的好,就是叫傻子,你不傻誰敢說你傻?你做不好,叫啥不也沒有用不是?”
姚遠想想,薑姨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再說,他打了張建軍,這小子將來肯定要設法報複自己。披著個傻子的外衣,倒更好對付他。
想到這裡,就答應了薑姨不改名字。從此,姚遠在表麵上,就得叫姚大廈了。
看著薑姨替自己填表,字寫的又慢又難看,估計文化程度不高。他倒是寫的一手好鋼筆字,可也不敢露啊,那就沒法解釋,姚大廈為啥文化這樣高了。
總算填完了表,把手續都辦好了,已經到了下班時間。科員告訴他們,到下午上班,直接去找管宿舍區衛生的愛委會報到就行了。
愛委會全稱愛國衛生運動委員會,管計劃生育、疫苗接種,也管村裡的衛生,和行政科、修建科、房產科在一個地方辦公。它的辦公地點不在廠區,而是在礦機二村東麵一個大院子裡。
這時候,廠裡下班,那邊肯定也下班了。他們隻好先回家,等下午再去礦機二村。
到家的時候,薑抗抗已經在屋裡憋的直跳腳。薑姨忘了,鎖了門,抗抗沒法出來到廚房盛飯吃,也沒法上廁所了。
薑姨開了門,薑抗抗就趕緊往外跑,邊跑邊喊:“大傻你不許出來,我在外麵撒尿!”
姚遠當然知道,人家大姑娘在院子裡方便,他不能出來,倒是不用囑咐。
這種過去的平房宿舍區,家裡是沒有廁所的,方便一般都是去村裡的公廁。
礦機一村不到三百戶人家,有兩個公廁。一個在村東麵正中間的邊上,一個在村西南角上。薑姨家離著兩個公廁的距離都差不多,大概有一百多米遠。
這麼遠的距離,大便過去上還行,小便就不太方便,特彆是晚上。
那時候的村子裡沒有幾盞路燈,隻在村裡幾條寬街上,零星散布著幾個,還大多是隻有幾十瓦的白熾燈泡,照亮不了多大一點地方。所以整個村子到了夜間幾乎是一片漆黑的。
在這樣一種環境下,大家晚上上廁所是很不方便的。大多是家裡準備一個小桶做尿桶。大便儘量放在白天,小便就在家裡的尿桶裡解決。
這夏天裡,尿桶當然是放在院子裡。薑姨把屋門鎖了,抗抗睡醒了,要小便卻出不去,隻能在家裡憋的跳腳了。
抗抗方便了回來,薑姨就罵她:“你個死丫頭,知道翻牆就不知道跳窗戶啊?大活人能差點叫尿憋死!我走的時候還一再囑咐你,早起來一會兒做飯,你妹妹吃了飯還得上學。這下好,全讓你耽誤了!”
薑抗抗也有理,不服說:“你知道我要出來做飯,乾嘛還把屋門鎖了?既然你知道鎖了屋門我可以走窗戶,沒什麼用,乾嘛還要鎖門?”
薑姨就說:“你要是個小子,我還鎖門乾啥?大閨女了,一點警惕心沒有,還能的你要去建設兵團,你在近處插隊都不能讓我放心!”
說著話也沒耽誤薑姨去廚房做飯,薑美美已經背著書包進門了。
薑抗抗明白她媽為啥鎖門了,也就不再說話。當娘的操心呀,特彆是薑姨這種沒了丈夫的娘,比彆人操的心更多。
薑抗抗還算懂事,知道她媽不放心她才鎖門。想想自她爸兩年前沒了,媽一個人拉著她們姊妹倆,實在不容易,心裡突然也不是滋味起來,臉色就不好看。
姚遠有些受不了這種沉悶的氣氛,就逗薑抗抗說:“知道,窗戶能,走,不走,憋尿。傻……傻!”
薑抗抗就伸手在他頭上打一巴掌說:“你知道個屁!我媽賊聰明。按理說,她知道鎖門,就一定會從外麵把窗戶彆死。我哪知道她隻是鎖了門?”
姚遠說:“你也,聰明。”
薑抗抗得意說:“我隨我媽,當然聰明啦。”
姚遠就又說:“聰明,反被,聰明誤,差點,讓聰明給,憋死!”
薑抗抗惱羞成怒,過來揮著拳頭打他。他就雙手抱頭,嘿嘿笑著讓她打。
女孩子力氣有限,姚大廈的身體壯實,皮糙肉厚,打不疼他。何況薑抗抗是和他鬨,也不是真打。
待薑抗抗打夠了,住了手,去廚房燒火,幫著她媽做飯。薑美美就坐在姚遠跟前問:“傻哥,你還會用成語呢?”
姚遠就嘿嘿兩聲說:“傻哥,不傻,就是嘴,嘴不,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