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抗抗看著就笑了說:“這不就是癆病鬼嗎?”
姚遠不笑,依舊嚴肅著說:“對了,就是癆病鬼。無論上工勞動,還是晚上回來,要不斷咳嗽下去,做出一副病殃殃的樣子來。”
薑抗抗問為什麼,姚遠不回答她,隻是讓她做個樣子他看。
薑抗抗就學咳嗽的樣子,接連學了好多次,直到姚遠滿意了,能夠熟練做出那個樣子來,姚遠才放過她,然後說:“這樣裝個十天左右,你要找一個合適的機會,把我給你的這個瓶子裡的水倒進口裡,然後就噴出來,人也要裝出要昏迷的樣子來。”
薑抗抗看著他手裡拿著的那個棕色的玻璃瓶,疑惑地問:“這是什麼呀?”
姚遠說:“我兌的顏色,跟血差不多。你噴出來,一定要讓彆人覺得你是吐血了。”
薑抗抗就吃驚地看著他。
他繼續說:“這個地方,離的最近的,能做x光透視的醫院,隻有兩家。一家是市中心醫院,一家就是咱們礦機醫院。前兩年市裡鬨的比咱們礦機凶,醫院裡基本沒有像樣的大夫了。現在,咱們礦機醫院的醫療條件,比市中心醫院要好,這是個去咱們礦機醫院的理由。
當大家都認為你病情嚴重的時候,你一定要堅持,不去市中心醫院,要他們打電話,把你媽給叫來。這個,能不能做到?”
薑抗抗想想,點頭說:“這裡四五個村子,就倆赤腳醫生,啥也不懂,大家叫他們蒙古獸醫。知青也有長病的,大多都是家裡來人給接走。我如果吐血了,他們肯定會找我媽的。”
姚遠聽了,就點點頭,拿出一塊黑乎乎,雞蛋大小的薄鐵皮來說:“你把這個,偷偷縫在貼身衣服裡。記住,要縫在肺部所在的位置。”就問,“能做到嗎?”
薑抗抗看著那個薄鐵皮,疑惑地問:“這是啥啊?”
姚遠說:“我從牙膏皮上剪下來的,鉛皮。這個東西不透x光,透視的時候,如果在肺部,就會在肺上留下陰影。肺部有陰影,又吐了血,這是肺結核的明顯症狀。隻要你被確診是肺結核,這個病傳染性很強,而且很難治愈。大家都怕死,你想,你得了肺結核,這裡還敢留你嗎?”
薑抗抗皺著眉想想,就吃驚地看著姚遠問:“這都是你想出來的?”
姚遠就默默點頭。
薑抗抗再問:“你是怎麼知道這麼多知識的?”
姚遠就笑笑說:“忘了我媽是大學生了?她留下的那些書,我都學會了。這個,小菜一碟。”
薑抗抗半天才點點頭說:“我媽說對了,你一點不傻,我才是傻子!”
姚遠就笑笑,然後就又叮囑她說:“這個鉛皮,一定要縫對地方。而且,不能縫在外衣裡。要縫在最裡麵的小衣服裡。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薑抗抗臉“刷”一下紅了,點點頭,表示她知道。她最裡麵的小衣服,當然指的就是胸衣了。
那時候也有胸衣,姑娘媳婦們當然也穿這個。樣式不是現在帶海綿假體的這種,隻是白布做的一個小背心,後麵同樣有扣子。
姚遠怕薑抗抗不明白為什麼要讓她這樣做,就繼續解釋說:“你如果縫在外衣裡,做透視的時候,人家醫生看到你肺部有這麼大的陰影,沒準就會讓你脫了外衣仔細檢查,那樣就露餡了。你縫在裡麵,又是女孩,到時候因為害羞,堅決不脫裡麵的衣服,醫生也沒有辦法。”
薑抗抗就打他肩膀一下說:“好啦,傻哥哥,不用你說這麼清楚!”
姚遠知道她害羞,就把這個話題放下了說:“咱們每一步都得做的仔細一些,爭取滴水不漏,才能把你的回城證明給騙出來呀!”
薑抗抗還是不怎麼踏實,問他說:“這麼著真就行嗎?”
姚遠堅定地說:“放心吧,我說行,就一定行!”
姚遠從薑抗抗那裡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從那個小村子到縣城,早晚各有一趟車路過。姚遠錯過了下午的過路車,隻好步行十多裡到縣城,再從縣城坐車回市裡,天已經黑了,公交車早就沒有了。
這個時代,還沒有出租,他隻能再步行二十多裡,從市裡走回來。回來就累的不想動了,可還得和薑姨商量下一步怎麼辦。
薑姨一直在屋裡等著他,飯也給他留著。
姚遠看到飯桌上的雜合麵饅頭,那就跟見了親人差不多,一口氣吃了仨。這一趟,晚上來不及吃飯,把他給餓壞了。
其實,那個時代,飯食裡沒有多少油水,本來就不抗餓,再加上姚大廈這麼大個身板,一頓吃仨饅頭,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兒。
吃著飯,他就問薑姨,廠醫院那邊問的怎麼樣了?
薑姨就告訴他,做透視的小李的爸爸,是和他男人一個部隊上下來的,她已經去打招呼了,絕對沒有問題。醫院外科的趙主任,她男人活著的時候,經常生病住院,他們混的挺熟。到時候給他塞條大前門,都是自己廠礦的,他應該不會壞事。
說完了情況,就有些擔心地問:“就是不知道抗抗那邊,能不能像咱們想的那麼順利呀?”
姚遠就歎口氣說:“再周密的計劃,也總有想不到的意外,隻能聽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