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縣長要留姚遠到家裡去吃飯,姚遠惦記著去公社辦薑抗抗的回城手續,怕夜長夢多,就堅持著不去,說等抗抗好了,和她一起再來看馬縣長,馬縣長隻好讓他走了。
這一次去公社,就順利了很多,很快拿了回執,連著那些證明和病例,坐車返回了礦機。
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姚遠去薑姨那邊,薑姨和薑美美還沒有回來。
薑抗抗已經能夠起來了,隻是仍舊有些虛弱,得扶著炕沿才能站穩。姚遠要她去炕上躺著,先彆急著下地。
薑抗抗說:“我不活動,萬一躺下起不來了,還不得把我媽累死呀?”
姚遠就告訴她說:“你沒有病,怎麼會起不來呢?你隻是身體太虛弱,好好吃飯,修養一段時間,身體恢複了就好了。”
薑抗抗就坐到炕沿上,慢慢再挪到炕上去,在疊起的被窩上倚著,問姚遠:“戶口辦回來了?”
姚遠就點點頭。
薑抗抗再問:“沒遇到什麼麻煩?”
看來,薑抗抗也是擔心,她得罪了公社裡的實權人物,公社方麵會有阻力。
姚遠不想讓她知道劉向前阻撓的事情,怕她聽了心裡不痛快,影響身體恢複,就搖搖頭。
薑抗抗卻說:“我不信。如果那麼順利,你昨天就該回來了。”
姚遠辯解說:“你不是身子虛嘛,我去山裡給你買老母雞去了,山裡便宜。”
老母雞,是姚遠在公社駐地辦完事,順手在村子裡買的,此刻倒是可以拿來忽悠薑抗抗。
果然,薑抗抗就不問什麼了。
姚遠怕她不相信,就把回執拿出來給她看。然後說:“明天我把這個交到區裡,然後在家等信就行了。關係過來了,鎮上就會通知你,去辦糧食關係。”
薑抗抗拿著那份蓋了騎縫公章的回執,仔細看著,半天都沒說話。
最後,她問姚遠:“那時候,你就看出我傻來了?”
姚遠知道,她這是想起來,在插隊之前,他說她傻來了。
想想就說:“你不傻,很聰明。隻是,處在這樣一個時代,再聰明,也會被這個社會的時代大潮所左右。”
薑抗抗問他:“那你為什麼不會被左右,知道我是犯傻?”
這個問題實在是太難回答了。姚遠總不能告訴她,自己來自未來,知道以後更多的事情吧?
想半天,姚遠說:“因為,因為我是傻子。”說完自己就笑了。
薑抗抗也笑了,等一會兒對他說:“大傻,我曾經很多次想起你說我傻來,每次想起你說的那個傻字,就覺得那裡麵包含了很多很多的哲理。我們一樣大,同樣是處在這場大潮裡,你卻可以看那麼透徹,我卻是一點都看不明白。”
姚遠說:“你能這樣想,就說明你已經不傻了。”
薑抗抗問他:“我叫你大傻,你不生氣吧?”
姚遠說:“你不是說叫著順口嗎?那就叫唄,我不生氣。你媽說的對,這人啊,不在於彆人叫你什麼,而在於你自己怎麼做。要我說,你媽才是真正的哲學家。”
薑抗抗“咯”的一聲就笑了說:“我媽還哲學家?她就是張著翅膀,護著自己的小雞不受欺負的老母雞。還有,就是老摳門。養著四隻雞,愣是一隻都不舍得給我吃。要不也不會害的你跑深山裡去買雞。”
姚遠說:“家裡的雞不是正下蛋嘛,你吃了又不下蛋,浪費了。”
薑抗抗剛要罵他,想想他為了自己奔波這許多天,還給她買老母雞補身體,終究還是沒好意思罵他,張了張嘴,就此算完。
薑抗抗不接茬,姚遠也不好意思再同她開玩笑,就說:“你說的一點不假,薑姨就是一隻張著翅膀,保衛著自己孩子的老母雞。不止保護了你和美美,還保護了我。她舍不得殺雞,是考慮殺雞與下蛋的性價比,最終的目的,還是為了保護我們。”
薑抗抗就問:“你說的我怎麼聽不懂啊,什麼叫性價比呀?”
姚遠就解釋說:“薑姨養的母雞正當出蛋率高的時候,殺了讓你吃掉,不如留著下蛋給你吃劃算,這就叫性價比。”
薑抗抗再問:“出蛋率又是什麼?”
姚遠就抽自己一個嘴巴,怎麼老是往外冒以後的詞語呢?
正不知怎麼給薑抗抗解釋,聽的外麵院門響,薑姨已經回來了。
姚遠總算鬆了一口氣,出屋去迎薑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