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薑抗抗對姚大廈,過去一直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情感。
知道他是傻子,也不討厭他。
真正對他有了印象,還是從他為她出主意,設法回城開始。
傻子突然就變聰明了,而且還是絕頂聰明。不隻是心眼兒多了,詭計多端。真正讓她吃驚的,還是他的知識,所有她曾經學過的課本上的知識,就沒有他不會的。
不過這也僅僅是吃驚。要她突然就對他產生情感,這個彎就轉的太大了。
儘管,她的回城完全是姚大廈一手操縱的。儘管,他把她從那個小山村裡一路背回來。還有,為了她的自食其力,他做了這麼多。
突然聽到她媽要讓她嫁給他,薑抗抗嚇了一跳,紅著臉說:“媽,這可不行,我根本就沒想過這個問題。”
薑姨說:“你都要二十歲了,這在農村,早就給人家當媳婦了。我現在和你說,就是讓你考慮這個事兒啊。你想想,可著這整個礦機,還有比你傻哥對咱好的沒有?”
薑抗抗嘟囔著反駁說:“他對咱們好,我就得嫁給他呀?”
薑姨就開導她說:“這女人嫁男人,圖什麼呀?不就是圖男人對她好嗎?你傻哥知道咱對他好,知恩圖報,這才這麼關心你,對你好。原來我以為他是傻子,當然不能把你給他了。可是,他不是傻子啊。要模樣有模樣,要力氣有力氣,要心眼兒有心眼兒,肚子裡還不缺知識,你還想找個啥樣兒的啊?”
薑抗抗覺得,她媽說的也有道理。可是,她是新時代的青年,雖說明麵上已經不興恩恩愛愛,資產階級的那一套了,但做為情竇初開的姑娘,心裡總會有自己的白馬王子的,薑抗抗也不例外。
薑抗抗對已經不傻的姚遠了解太少了,無論如何也不能把他和自己夢裡的白馬王子聯係到一起。
薑姨是過來人,當然知道自己閨女心裡想什麼,就又勸著說:“我當初嫁給你爸爸的時候,還沒見過他長什麼樣兒呢,就知道他在部隊上當兵。你看,我和你爸爸,這一輩子都沒過夠!可惜,他早早走了,扔下咱娘們兒,無依無靠的。”
薑抗抗就嗔怪她媽說:“媽!你又來了!”
薑姨就笑笑說:“我那意思啊,是你爸爸他人好,心眼兒好使,我才能一輩子念著他。這個大傻啊,就跟你爸爸一樣,心眼兒好使,要不我願意讓他當兒子呢。你要是能嫁給他,讓他以後喊我一聲媽,我這輩子,也就知足了。”
薑抗抗說:“這還不容易嗎?等他回來我就找他,讓他改口,喊你叫媽!”
薑姨就打閨女一下說:“彆胡鬨!哪有逼著人家叫媽的?你嫁給他,他自動喊我媽才行呢。”
薑抗抗這下就真有些害羞了,忸怩著說:“媽,我知道大傻對咱們好。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他有這回事啊。我還不到二十歲,離著談婚論嫁還早呢,這事兒你就先放放,彆再提啦。”
薑姨說:“我知道你還不到結婚年齡。我就是給你提個醒,我就是想讓大傻給我當女婿。你平日裡多和他在一塊兒處,才能處出感情來呀?等到了年齡再和你提,我還怕你瞅上彆人呢!”
薑抗抗就嘟囔著說:“媽,你彆一廂情願。大傻他爸可是高乾,哪天平反了,人家地位和咱小老百姓可就不一樣了。他現在又不傻了,說不定他還看不上你閨女呢。這事兒你就彆摻和了,順其自然吧,啊?”
薑姨就拉下臉來說:“我閨女跟朵花似的,他敢看不上!”
這時候,姚遠還在火車站抬鋼梁呢,累的跟三孫子似的,他可不知道這娘兒倆在家裡算計他。
這個時代,是靠力氣吃飯的時代。所有的知識和技術,都是前人留下的,隻要照著做就可以了,很少會有人想到要創新。國家創新的停步不前,也是始於這個時代。
二十年之後,發現自己落後人家的太多,人家又不給你先進的東西,再想到要創新,已經晚了。在此之後,又花費了十幾年的時間,才把這個時代留下的陳舊習慣,給慢慢地改過來。
姚遠得一天不落地乾完這個月,才能領到那五塊錢。給薑抗抗買那些布料,花光了他所有的積蓄。可做衣服,還得有一樣必不可少的工具,那就是電熨鬥。
薑姨家裡有個火熨鬥,是往裡麵加碳火加熱的。溫度不好掌握不說,用的時候煙氣繚繞的,很嗆人。他怕嗆著抗抗,也怕抗抗用不好,把人家的衣服給燒糊了。
另外,做衣服需要鎖邊。薑姨做衣服的時候,沒有鎖邊機,是根據衣料的不同,或者用杆香把布邊露出的毛線燒掉,或者碰到純棉的衣料,用鉤針來手動鎖邊,費時又費力。靠做衣服掙錢,這個辦法效率太低,就不行了。
他已經打聽過了,有一種加在縫紉機上的鎖邊機,隻要十塊錢,加到縫紉機上就能機動鎖邊。這個機器城裡就有賣的,不要工業票。
電熨鬥要三塊五,鎖邊機要十塊,一共是十三塊五,他隻有五塊錢。於是,他又跟邵玲借了九塊錢。做完搬運之後,他花兩毛錢坐公交車去了城裡,把鎖邊機和電熨鬥一起買了回來。
姚遠對薑抗抗這麼好,其實心裡並沒有多想。在醫院裡躺著的時候,隻有姚叔對他好,不把他當廢人,肯和他心平氣和地說話。他回到了姚叔年輕的時候,就得替姚叔報恩。
沒有薑姨,姚叔興許就餓死了,他得替姚叔把這個恩情還上。
在他那個晚婚晚育的年代,薑抗抗這個歲數,還當真不到談婚論嫁的時候,他三十多了還沒有足夠的能力結婚呢。所以,儘管薑抗抗生的漂亮,姚遠也沒有想到因此去討好她。
回到家的時候,天還亮著,可是已經過了吃飯的時間。
他不回來,薑姨就不讓大家吃飯,等著他回來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