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建軍是屬豬的,記吃不記打,總是惦記著薑抗抗,對她們家的情況就格外留心。
他知道姚遠星期天去火車站乾搬運,不在家。
年底了,市場上供應一些平時不供應的年貨,比如花生、瓜子、糖果,魚、肉類等等,但是數量有限,大家得早早起來排隊去買,去晚了就沒有了。
星期天,薑姨和薑美美一早起來就去公路邊上的各個銷售營業部去排隊。多去人就可以多排幾個隊,買起來節省不少時間。
薑抗抗接了許多衣服,做不過來,不能跟著薑姨去排隊,隻好薑美美跟著去了,她在姚遠的東屋裡做她的衣服。
薑姨隻有兩個閨女,又都生的漂亮。自打丈夫走了以後,她家裡沒了男人,就變得謹小慎微起來。薑抗抗在姚遠那邊做衣服,姚遠不在家,也是要把院子裡那個黑色的鐵大門鎖死的。
鐵大門中間靠右的地方,開了個小窗口,門裡窗口下邊就是門栓和門鼻。薑姨和薑美美出門的時候,就把那個門鼻用鎖鎖死了。
院門鎖了,張建軍當然進不去。他在外麵敲門,薑抗抗從裡麵可以看到他,直接就當他不存在,根本不會開門。
張建軍憋到禮拜天這天,十點左右的時候,薑抗抗出門去上廁所,他就在寬街上等著她。
看著薑抗抗上廁所回來,他就迎上去,嬉皮笑臉地說:“抗抗,我有個事兒想找你說說。”
薑抗抗討厭他,沒好氣地邊走邊說:“說吧。”
張建軍墨跡著說:“這事兒在街上不好說,咱們還是到你家裡說好一些。”
薑抗抗說:“那就彆說了。你也沒什麼好事!”
張建軍就跟著她往前走,陰陽怪氣說:“不聽是不是?好啊,到時候你吃了虧,衣服做不成了,可彆怪我事先沒通知你。”
薑抗抗就警覺起來,站下來看著他問:“出啥事兒了?”
張建軍堅持說:“去你們家我就告訴你,大街上不能說。”
薑抗抗看看張建軍瘦小枯乾的樣子,也不怎麼怕他,就領著他回家了。
開了自己家的門,把張建軍讓到外屋的椅子上坐下,薑抗抗站在爐子邊上,順便用鐵通條把爐子裡的火捅旺了,回過身來問他:“有啥事兒,說吧?”
張建軍指了指自己身邊另一把椅子說:“你也坐下,咱們才好說話呀。”
薑抗抗就煩了說:“你說不說,不說滾蛋!”
張建軍隻好說:“好好好,我說。”就放低了聲音說,“抗抗,你可知道,你這給人家做衣裳收費掙錢,可是資產階級的盈利行為?這個按照規定,廠裡是絕對不允許存在這種行為的。廠裡保衛科早就準備過來抓你,沒收你的盈利工具了。”
薑抗抗一臉不在乎說:“你嚇唬誰呀?我早就不是礦機的人了,保衛科管得著嗎?”
張建軍說:“你雖然不是礦機的人,但你住著的,可是礦機的宿舍。在礦機管轄範圍內,出現資產階級的盈利模式,礦機是要擔責任的!要不是我在保衛科還有點權力,硬把這件事情給你壓下來,他們早就過來抄你的家了。”
薑抗抗兀自嘴硬說:“有本事你讓他們來抄,我看他們誰敢!”
張建軍就冷笑說:“你就嘴硬吧。你不就是指望著姚大傻耍橫嗎?我告訴你,保衛科一百多號人呢,真正和你較真,還怕個傻子嗎?到時候連姚大傻一塊兒抓!”
薑抗抗就不說話了。
她的這種私人盈利的行為,在這個公有製國家裡,應該是違法的。保衛科來抓她,沒收她的盈利工具,也完全有可能。人家真要較真,大傻一個人還真擋不住。
可她已經接了這麼多活,保衛科真要來抄家,她怎麼跟人家交代,光陪這些布料也賠不起呀!
張建軍已經看出薑抗抗害怕來了,就又說:“甭管怎麼說,咱們是多年的鄰居,大家在一塊兒又相處的不錯。你呢,又沒有個工作。是我衝這個,可憐你,在一直壓著這個事情,不讓保衛科過來。你不但不感謝我,還對我這麼個態度,我幫你都覺得冤枉!”
薑抗抗就想,難道真是這家夥看在多年鄰居的麵子上,發善心了?
於是就說:“要真是你幫了忙,那我就謝謝你。”
張建軍這才露出笑容來說:“這還差不多。”住一下就問,“你光嘴上謝我可不行,總得有點具體行動吧?”
薑抗抗就問:“啥具體行動啊?”
張建軍說:“抗抗,你也不小了,彆揣著明白裝糊塗,哥哥我想要什麼,你還不明白嗎?”
薑抗抗心裡就生出一股厭惡來說:“不明白。”